时间暂时回到一个月前，胡老板还在美德港潇洒的时候，而这只是关于一个小人物的无聊故事。

晋升通途，环臂-2商业区。

掏出一个造型极为复古的煤油火机，点着了一根烟，胡守仁靠在一条小巷子的墙边，执行便衣任务，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凌晨一点，人造月光洒在环臂-2商业区那五光十色的的超级摩天大楼上，各类全息投影招牌交相辉映。

这座极具未来感的赛博朋克钢铁丛林太压抑，而这里的人活的像是生活在精致牢笼中的老鼠。

一个身材光鲜西服，双眼接受了机械眼球植入体改造的中年人类摇摇晃晃地从胡守仁身边走过，手臂上的万用电脑没有关闭，全息屏幕上一片红色闪烁。

这是被某个宇宙巨企开除了，合同终止，巨企收回了这个男人的一切。

房子，钱，穿梭机，身体内所有加强版的机械植入体，万用电脑接入权限，还有未来。

男人的影子在五光十色的全息投影中无比踉跄，手里死死地握着他现在仅有的东西：酒瓶。

深夜的街角，城市的镜子。

“哎呀放心，贷款不会逾期的，嗯对，没有问题，放心吧老婆，不然我这干嘛天天加班，还不是为了那个双倍加班费。”

胡守仁看向旁边坐在长椅上的阿莎莉人，她正在和自己的妻子全息通话，一脸的轻松与笑容。

通话结束后，她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一只手撑着额头，紧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憧憬是碎落满地的宝石，生活是一场大雨留下的潮湿，有时候你是否还记得曾经的样子？

这时，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从街道边的一家娱乐会所中晃晃悠悠地涌了出来，高声谈笑，酒气冲天。

过了片刻，人群先后上了公共穿梭机，奔向各自的住处，最后剩下的那个人类大汉则是掏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仰着头闭着眼长长地吐了口气，随后摇摇晃晃地顺着街道走向他住的地方。

环臂-2商业区的蜗居不贵，十几平米的单间，就在商铺楼上，嘈杂的环境从来不会影响这些蜗居打工人的睡眠，因为他们每天都是倒头就睡，永远不会失眠。

远离母星故乡，

打拼，冲刺，加班，应酬，只是为了万用电脑中永远处于置顶状态的全家福照片。

“哥们留神。”

胡守仁伸出右臂拦了拦这个男人。

“滚蛋，我踏马最烦你们这些人造人。。。哦，不好意思哥们，我这踏马的喝大了，看岔了，对不住对不住，谢谢啊哥们。”

摇摇晃晃的男人努力站稳了身子，对着胡守仁摆了摆手，继而掏出烟盒给胡守仁递了一根。

“没事儿，小心点儿，看你这马上就要往地上趴了。”胡守仁接过烟点了点头。

“习惯了习惯了，哥们哪儿的，地球火星新上海还是新江苏还是新广东？听你这口音像是地球母星的。”

“我老上海的，你这口音应该也是地球来的吧，东北？”

“啊。。。对哥们，东北的，哎这破地方一年四季不接地气儿，要不是看在这里赚钱快，我虎啊我来这儿。”

短暂的攀谈之后，男人实在撑不住了，继续摇摇晃晃朝着自己的蜗居走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男人，胡守仁叹了口气，希望今年年底的不会发生什么大案，如果时间足够的话，能回一趟地球老家就太好了。

三年了吧，没回去过，心态倒是挺稳，但就是怕过年。

“想什么呢？一切正常，鱼还没上钩。”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是自己的搭档凯茜，此刻她也穿着一身便服，两人一起靠在墙边，伪装成一对压马路的情侣。

“没什么，担心我弟呗，马上就毕业了，非要离开地球来晋升通途找工作，骂他好几次了就是不听，家里就我们这两个儿子，这要都走了算什么事儿。”

“哼哼，你们打电话的时候，你弟我可是见过几次，人家小伙子可比你帅多了，还是金融高材生，来晋升通途赚的肯定比你多，人缘肯定也比你好。”凯茜开了一罐可乐，继而回答道。

“父母在不远行，这是我们华夏的传统。”

“是是是，老古董，你就是你们亚洲文化的优秀代言人行了吧。”

说到这里，凯茜开启手臂上的万用电脑，滑滑点点，随后对着胡守仁撇了撇嘴。

“呐，支援你一点儿，这个月就给我发了两万五千星币，给你一万，剩下的够我生活了。”

胡守仁立刻看向自己的搭档，“做什么，给我钱干什么，你这个小娘们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凯茜则是嗤笑了一声，“行啦，知道你地球老家有困难，别忘了我也是搞刑侦的，还是你带出来的，你那些事儿我可是一清二楚了哦，你爸的癌细胞纳米噬体治疗，还有机械心脏和人造骨髓植入，现在还欠着银行不少钱吧，算我借你的啦，以后有钱了记得还我，反正我现在又没有这些压力，孤身一个，吃饱了不愁嘛。”

胡守仁闻言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凯茜不耐烦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行了，磨磨唧唧的，你们亚洲男人怎么都这个样子，都说是借你的咯，银行要利息我不要，账还不会算嘛？”

胡守仁长长叹了口气，对着凯茜点了点头，重新靠回墙边。

“谢了。”

凯茜则是抬头看着天上那川流不息的穿梭机航道。

“我不喜欢这座城市，从来都没喜欢过，这里是大人物的地方，比如那位。”

说着，凯西努了努嘴，示意胡守仁看向街道对面的全息屏幕。

一个神色阴沉的亚洲人半身像，身后是向着两边扩散而出的庞大舰队，画面下方还写着新闻简报。

“仙女星区归于逆风-加妮尔联合体，胡风，威权主义的独裁暴君，还是星区的繁荣缔造者？”

“怎么，你们这些小年轻不都崇拜这样的大人物吗？”胡守仁笑了笑说道。

“嗤，得了吧，我宁愿和你这个大叔谈恋爱，也不会去多看这种人一眼，不是一个世界的，三观都不一样，我可没有那些小女生爱幻想的情节。”凯茜嗤笑了一声摇了下头。

胡守仁则是笑着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这时他看到了一个面熟的人类从小巷子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胳膊撞了撞自己的搭档，凯茜立刻点了下头。

二人掏出能量手枪，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胡守仁直接将其扑倒在地，凯茜则是用枪指着被压倒在地的嫌疑人。

“晋升通途警署，停止一切反抗，否则我们有权将你击毙！”

晋升通途的夜晚还在继续，一如往常般热闹。

明天人造日出之后又将是崭新的一天，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一切都好。

继续为了生活东奔西走，为了在这一线核心城市中安一个所谓的家，为了蜗居在这繁华的晋升通途。

是了，睡的再深，也会被房子的月供从梦中惊醒， 无法再次入睡只得抽着烟喝着闷酒，大人物们的宇宙纵横与他们无关。

听说你浪费了最好的年华，也听说你抛下了太多的牵挂，如果时光能够重叠，年轻的自己总想问一句未来的他：你还好吗？

曾经朦胧的初恋已经忘记了吧？曾经种种伟大的理想也早就埋葬在心底了吧？偶尔在深夜酒醒之后翻看起当年的照片，现在的你总会流着泪笑。

也许曾经的自己总想问一句现在的自己那些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也许你还记得那年炎夏。

也许你还记得当年的她。

也许你还没忘那时的梦。

也许你也已经后悔过了。

也许你也就只是妥协了。

现在的你，还好吗？

这只是小人物们的无聊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