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攸宁说了路上遇到王采丹的事，还有王采丹说的那句话——“你的下场，定然不会比我更好。”

韩攸宁道，“王采丹说的下场，说不定是和这些头面有关。若真是如此，她定然知晓真相。她心思缜密，又时常在书房听王灿王茂议事，说不定她发现了其中端倪。”

赵承渊眸子森沉。

如今虽知晓头面有问题，可以不佩戴避开凶险。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若是不能肯定，依然是极大的隐患。

可此事不能明着查，不能动商行的人，以免引起皇上的注意，反倒会让他另想毒计来害攸宁。

而王采丹，以她如今的癫狂，定然不会说出这个秘密，说不得还会在其中推波助澜一把。

“肃伯府你不能去。头面和石头先都收进库房，其中有什么问题，我来查。”

韩攸宁眨眼笑道，“言多必失，总能打探出来些什么。”

——

王灿和王茂过了头七，便下葬了。

肃伯府开始准备王采丹的大婚。

王蒲以府中需低调行事为借口，将嫁妆减了又减，王采丹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毫不过问。

韩攸宁微笑，“自然不是。我来，是给你添妆的。铃儿，将添妆礼给王大小姐。”

韩攸宁方才一直注意王采丹的神色，捕捉到她有一刹那的怔楞和紧张。

王采丹深感悲哀，王家败落至此，好歹也是太后娘家，堂堂一府之主却在韩攸宁面前如此极尽谄媚，斯文尽失。

王采丹低敛眸子，“我若受了它，若是被南漳表姐发现，她恐怕要大发雷霆，场面不好收拾。”

王夫人叹了口气，“凡事要往好处想，就凭廖元思这些年一直在你身边，你只要肯踏实下心来与他过日子，你总不会过得太差。”

“是，王妃。”

王采丹去了花厅，远远地便见花厅门前守着十几个侍卫，仆妇们被吓得离得远远的。

她眸色微动，手攥紧了圈椅扶手，须臾后又松开。

韩攸宁微笑，“那可不好说。你如此推脱，倒像是这簪子烫手一般。”

王采丹坐在床旁，也不说话。

王采丹脸色难看，“我再艰难，也到不了典当首饰过日子的地步。王妃还是收回去吧。”

王采丹抬眼问她，“王妃为何要挑这支簪子？”

韩攸宁盯着她，往往一个人说话时低垂着眼，便是在掩饰情绪，或对当前面临状况的极度不自信和不安。

“母亲别提他了！”王采丹脸上满是厌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他！”

王采丹冷冷道，“你来便是与我说这些的吗？”

王采丹瞥了眼锦盒里面，一支七色宝石大金簪，璀璨夺目。

王采丹讥讽道，“二哥好歹顾些体面，这里都是女眷，你一个男子在这里合适吗？”

韩攸宁道，“你自小锦衣玉食，不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女子一旦出嫁，没有银钱傍身，寸步难行。大多数母亲自女儿出生便开始给她攒嫁妆，因为她们受过嫁人后没银钱的苦。”

王夫人支走了来探望她的庶子庶女，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在哪里，可皇上已经为你指婚，你便把这心思给收起来，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正经。”

韩攸宁浅啜一口茶，说道，“南漳如今容貌尽毁，恐怕一时半会不能出门。且你嫁到临安，她难不成还追着去临安看你吗？”

王采丹面色有些许的僵硬，“王妃说笑了。”她合上锦盒，“我收了便是。”

王采丹目光冰冷，只看着窗外的一丛红梅。

王蒲呵斥她，“怎可对王妃如此无礼！”

韩攸宁盯着她道，“女子的首饰本来就是时有转赠，否则，手里得的那些首饰恐怕是要堆满屋子了。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谁都不会介意，有何不妥？”

王夫人气得一阵咳嗽，许久方缓下来，指着她道，“你难不成，还想抗旨？”

王夫人气得卧病不起。

“这就对了。”韩攸宁道，“前几日你说我下场凄惨，我想知道，如何凄惨法？”

王采丹冷笑，“我何曾在意过那些东西。若真嫁到廖氏，嫁妆多寡又有何意义。”

韩攸宁道，“南漳如此害我，我看着她送的这支簪子心里就膈应。还不若转赠给你，你日子艰难的时候还能拿来换钱，总能支撑一阵子。”

王采丹进厅后，敷衍福礼，便坐到韩攸宁下首。

“我若记得没错，这是南漳送你的添妆礼。王妃如此转赠我，不妥当。王妃好意我心领了，你收回去吧。”

王采丹起身往外走，“母亲不必管了，好好养病吧。”

韩攸宁看向王采丹，“方才听你大哥说已经在为你备嫁妆，我听他之意，你的嫁妆并不丰厚。不知可能维系你在廖家的体面？”

王夫人意外道，“晋王妃？她来作甚？”

王夫人去寻王蒲理论，王蒲却愈发变本加厉，将原本定的一万两嫁妆银子直接砍掉九成，只给一千两。

铃儿走过去，将一个小小的锦盒放到矮几上，又将锦盒打开。

王采丹低垂着眼，并不肯多说，“如何凄惨，王妃到时便知道了。”

得王妃夸奖，王蒲面露喜色，又敲打了王采丹两句，方和王采绯一起退下。

花厅里，韩攸宁悠然喝着茶，王采绯作陪，王蒲毕恭毕敬坐在下首，神色间皆是谄媚。

王采丹淡声道，“嫁给杀父仇人，日子能踏实吗？”

“我是一府之主，又是晚辈，王妃亲临，我自然是要来请安。”王蒲转头对着韩攸宁致歉，“舍妹不懂事，让王妃见笑了。”

韩攸宁笑吟吟道，“肃伯爷重规矩，是正道。你和二小姐先退下，我们说会话。”

一个丫鬟进来禀道，“大小姐，晋王妃来了。”

王采丹初一与她说这话时，可自信得很，带着预知未来的居高临下。

韩攸宁道，“那让我猜一猜吧。我的下场，是死，对吧？”

庆明帝既然出手，必然是要置他于死地的。

王采丹蓦然抬头，随即又快速地别过头，淡声道，“你莫要旁敲侧击了，我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