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魔法部地下二层，魔法法律执行司，傲罗办公室。

“头儿！”

蒙哥马利用力地推开傲罗指挥室的大门，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斯克林杰从办公桌背后抬起头来，鹰眸子一般的眼神在他脸上巡视了一下，微微眯了眯，“调查回来了？”

蒙哥马利点了点头，从手中打开档案袋，掏出了几张魔法照片。

“您看这张室内被焚烧的照片，初步判断是使用黑魔法厉火咒，但安……韦斯莱主任他显然极为擅长控制这个魔咒，焚烧控制到正好将室内墙皮外的一切烧尽。”

斯克林杰神色一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凝视着那张照片。

“您再看这张。”

蒙哥马利咽了咽口水，有些颤抖地用手指推动照片让它翻转个角度正对主任，“这些麻瓜干尸一直漂浮在半空中，我们使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办法让它们掉下来。”

“最关键是，他们死亡的特征很奇怪，全身的血液都消失了，而且……”

他深深吐了口气，“我们找了专家查看，对方判定这些麻瓜死亡的原因很像是被摄魂怪吸走了灵魂！”

斯克林杰眉头一挑，“摄魂怪之吻？”

这是过往魔法部给罪犯执行死刑的办法，让摄魂怪汲取走他们的灵魂，这种可怕的刑罚可以有效地阻止有人会使用复活仪式救回罪犯的可能。

这是一种极其严重的惩处，罪犯死亡后连变成幽灵的可能性都没有。

“是的。”蒙哥马利摆出了更多的魔法照片，“但我们都知道，摄魂怪如今都在阿兹卡班，韦斯莱主任是不可能调动它们出来杀害这些麻瓜的。”

“鉴于他过往的经历，我想我们可以至少很明确一点……”

蒙哥马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安东尼·韦斯莱，是一个极其强大的黑巫师，而且强大到超乎我们的想象。”

斯克林杰轻笑了一声，手指头点了点桌上的照片，“很奇怪吗？他和神秘人在魔法部的那场大战，也不过是不到十几天前的事情而已。”

“可是……”

蒙哥马利垂落的双手紧紧握住，指节都变得苍白了起来，“他是黑巫师！”

斯克林杰抿了抿嘴，从口袋里掏出银色的金属烟盒，掏出一根香烟叼着嘴里，又拿出一个精致古朴的打火机……

他愣愣地看着这个打火机，成为傲罗几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收到下属送的礼物。

并非没有人给他送，作为一国魔法部唯一的合法暴力组织的头头，诱惑实在太多太多了，但都被他冰冷的拒绝了。

唯有那个小子送的打火机，他笑呵呵的收下。

也许是接触灌了世界黑暗一面太多的他，不由自主地被这么一个晶莹剔透纯净的心灵所折服。

也许是为了跟这么一位可能未来会成为邓布利多一般强大的人物，保留有一个象征过往情分的信物。作为一个老傲罗，他绝对是能敏锐地察觉到机会的，也许什么时候能用到呢。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其实挺喜欢安东这个小子的。

“头儿！”蒙哥马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整个人已经眼眶通红，嘴唇抽搐着仿佛在忍耐着什么，说话都变得颤抖了起来。

“我们傲罗可是跟黑巫师战斗了一辈子啊，那么多……”

“那么多熟悉的身影，一个个倒在我们面前，一个个被送到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再也没有出来……”

“唔。”斯克林杰轻轻点了点头，翻转着打火机，一道火焰在阴暗的办公室中点燃，不一会儿，他仰着头深深地吐了一道烟气。

“蒙哥马利……”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仿佛思绪已然翩翩飞舞一般。

“可是你知道吗？我们傲罗办公室的宗旨，一直以来都是维护《保密法》。我们打击黑巫师，也是为了这一点。”

“而说实在的，《保密法》也只是巫师族群的权宜之计，三百年前麻瓜世界的巨大变化，让我们巫师从附着麻瓜国王转向保密自身的存在，积蓄力量。”

“如果时代变了，傲罗们也要顺应变化，选择容忍黑巫师。”

蒙哥马利愣住了，“可是……我们傲罗不就是为了维护公平、和平和正义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斯克林杰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那么你来告诉我，为什么阿兹卡班有一半囚徒都是你的老师他抓捕的。为什么如此大的功劳，是他疯眼汉阿拉斯托·穆迪退休，而我成了傲罗办公室的主任？”

蒙哥马利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或者伱来告诉我，为什么有些巫师并没有做太大的错事，只是因为他伤害的是麻瓜而不是巫师，反而会被判处重罪？”

蒙哥马利依然说不出话来。

“那么你再告诉我，我现在大声地叫着神秘人的名字……”

斯克林杰大声地、用力地、一字一顿地说着，“伏！地！魔！”

蒙哥马利面色变得紧张起来，瞬间抽出手中的魔杖，小心的观察着四周。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斯克林杰指着他笑了，笑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你告诉我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复活了，也感应到有人敢堂而皇之地说着他的名字，为什么他就不派人来杀我呢？”

说着，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又用手指头用力地点了点自己的胸膛，“从这里，一直到腿上，当年就因为执行作战计划提及到他的名字，他们就这样冲到这里，差点把我剥成两半！”

“你知道的，他们可不会管什么魔法部，伏地魔他根本没有把魔法部放在眼里。”

斯克林杰幽幽地吐了口烟气，“懂了吗？时代变了，我们这些傲罗的任务是守护《保密法》，而《保密法》的任务是守护我们的族群，可是啊……”

“现在《保密法》似乎守护不了我们的族群了，反而是伏地魔这样的黑魔头，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走到了这么一个契机里，成了一个让人感觉很复杂的角色。”

“都是聪明人啊，他看中了这个契机，明目张胆地在阿兹卡班组建势力。而以往那些喊打喊杀的人，什么傲罗啊，什么凤凰社啊，呵呵~”

斯克林杰啧啧了两声。

“我知道你跟安东的感情很好，你又很仇恨黑巫师，这样的发现让你觉得格外的难受。”

“但我想说，你应该学会包容安东所谓黑巫师的身份。”

“并不是因为我们要徇私。”

斯克林杰低下头，双眼里满是冰冷的情绪，“因为，接下来，你还需要学会包容黑巫师，学会包容圣徒，学会包容食死徒！”

蒙哥马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斯克林杰，“头儿，你说什么？！！！”

斯克林杰叼着烟站了起来，迈着微微瘸腿的步伐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高大的身躯俯视着蒙哥马利，叼着香烟的牙齿用力地咬着，目光变得森然。

“听着，傲罗维护正义这种说法，只是一种政治正确，最开始大家也就是披着一层这么光鲜亮丽的皮而已。是神秘人第一次掀起可怕战争的时候，太过于残忍，这才让‘维护正义’这种说法变成了好像真应该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一样。”

“但你要记住了，别说是黑巫师了，就是普通的巫师，对于麻瓜来说也是邪恶的，当你用你心中的道德好好地衡量一下，你会发现，如果处于彻底的正义，你应该选择将所有的巫师都抓到阿兹卡班里面去。”

“别说着说着就信了。”

“自始至终，傲罗办公室建立这三百年来，都一直在做一件最残忍的事情，就是肆意地用遗忘咒清洗着麻瓜的记忆，导致了无数可怕的后果，也许你真应该多去看看我们的那些卷宗！”

“傲罗，是为了维护巫师族群的暴力机构，不管是哪个国家的魔法部的傲罗，都是如此，懂吗？”

蒙哥马利愣愣地看着斯克林杰，最终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呵，知道了，知道了，而不是懂了。”斯克林杰嘟囔了一声，“当你真的见到麻瓜的猎巫行动，当你真的经历了巫师族群和麻瓜族群的战争，就懂得我到底在说什么了。”

他用力地点了点桌面的那些照片，“我会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根本就搞错了方向。”

“哈，我当然懂你在想什么，安东是极其强大的魔法大师，这些麻瓜就跟地上的蚂蚁一样，被残忍的杀害了，这有违正义，这有违你的信仰。”

“但我要告诉你，这只是你的信仰，你这个信仰是你的老师疯眼汉给你的，他的信仰是来自于梅林爵士团这群老古板们传递下来的，他们最终都围绕在邓布利多的凤凰社里！”

他眯了眯眼，用力地抓住手中的照片，捏得照片都变形起来。

“而这些，并不是我们傲罗办公室的信仰！”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魔法部就是为了反对梅林爵士团那一套，才在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主持下，成立的。而傲罗办公室，更是为了推行魔法部的这一套，才被组建的。”

“什么时候，梅林爵士团的那一套信仰，成了我们傲罗办公室的信仰了？”

斯克林杰背对着蒙哥马利，声音低沉，“我正在逐步清理办公室的思想，以应对未来带来的挑战，蒙哥马利，你是我最看中的傲罗，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蒙哥马利沉默了，他精神有些恍惚地看着被斯克林杰捏成团的魔法照片，久久不语。

两个人就这样站了许久。

直到傲罗指挥室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两个傲罗说笑着走远，蒙哥马利这才深深地吐了口气。

“头儿，我依然坚定认为需要正义，坚定地认为需要惩处罪犯。”

“但我会为了傲罗办公室付出我所有的一切，我从毕业就在这个办公室里，已经干了不知道多少年头了，我愿意维护傲罗办公室的信念。”

斯莱特林抿了抿嘴，转过头来看着蒙哥马利一脸坚定的表情，轻笑了一声，“跟你的老师疯眼汉一样的顽固……”

但至少，他没有办法去怀疑眼前这个青年对于傲罗办公室的忠诚。

如果有一天凤凰社和傲罗办公室站在对立面，他知道，蒙哥马利是会站在办公室这边的，那就足够了。

“听着，在傲罗的眼里，遇到这么一个案子，第一时间关注的，不是什么黑巫师犯罪，懂吗？别老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抓黑巫师。”

“这些人已经不是普通的麻瓜了，我们当然不会去主动伤害任何麻瓜平民，因为肆意地让巫师伤害这些麻瓜，有违我们心中的道德，也会让巫师族群陷入到可怕的境地。”

“但这些人并不是平民！他们正在刺探着巫师世界的情况！”

“你需要换一换你的思维，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想到的应该是‘猎巫运动’，然后朝着这个方向去查证，如果不是，那当然是很好，但如果是……”

斯克林杰没有再说什么，蒙哥马利却已经知道了。

“时代不一样了啊，时代正在发生剧变啊……”

他用力地抓了抓蒙哥马利的肩膀，“之前从阿兹卡班放出去的那些黑巫师，放松他们的限制，让他们帮我们多盯着一些麻瓜。”

蒙哥马利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