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烁看着拨进来的电话，眼神涣散，没有焦距，他沉默了很久，才拖起那只有气无力的手，按下了接通键。

对面传来女人娇嫩清秀的声音。

“阿烁，有个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汇报一下，那个…季羽哥来我们学校当老师了，他刚才找到我，说为了我来的…不过阿烁不要生气哈，我已经跟他说我有男朋友了。”

黎洛洛小心翼翼地开口，等待他的回应，她怕韩烁会因此不高兴。

韩烁神情恍惚，像灵魂离开了躯壳，根本看不出黎洛洛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

“嗯。”

“阿烁真的不生气？”黎洛洛试探着。

人的悲伤达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毫无知觉，毫无表情，灵魂从身体里消失，剩下的只是一具提线木偶。

他眼神呆滞，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对不起，傻丫头，你的阿烁，回不来了…”

字字冰冷，句句戳痛自己心。

“黎洛洛！快点！磨磨蹭蹭的，吃饭都吃不上热乎的！”

沈星怡在食堂打饭口冲她喊，加上声音嘈杂的食堂，韩烁的话被淹没其中，黎洛洛只听到个对不起，后面的都没听到，她脸上略显一丝疑惑。

“对不起什么？”

韩烁绷紧拳头，一双哭红的眼嵌在一张憔悴阴霾的脸上。

沈星怡指着一个档口，继续冲她喊。

“黎洛洛！你最爱的糖醋排骨已经见底啦！”

“哦！阿烁，星怡叫我打饭呢，先不跟你说了！我可提前汇报了哈，不许生气，小醋包！”

她不知道此刻的韩烁经历着什么，也没听出他话语中掺杂的失魄。

韩烁看着挂断的手机，心底两种痛感交加，仇恨和悲伤挤满了他的身体和心脏，一团叫做〈绝望〉的黑雾袭来，将他侵蚀…肢解…粉碎…

他不可能再让唐朝栋苟活于世，他也知道他这一去，定是有去无回，唐朝栋诡计多端，想要他的命，必是万般艰难，也必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

深夜的尚品酒吧里，霓虹闪烁，纸醉金迷，清冷阴郁的男人，顶着一副疲惫的身躯，坐在一楼大厅的卡座上，指尖夹着一根燃烧殆尽的香烟，他端起桌上的酒，一杯杯觥筹交错，洗濯着内心的悲凉。

“烁哥，你伤还没好利索，不能喝这么多酒。”

江煜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紧皱眉头，眼神中透着担忧。

韩烁语气冰冷的像置身于万刃冰川。

“是唐朝栋，是他害死的我父母。”

江煜震怒，“艹！果然是他！怎么个死法？烁哥您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韩烁抬手用指尖把烟碾灭，灼热的痛感把他拉回理智，是的，他不能冲动，对付唐朝栋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他必须沉着冷静，等待时机。

“把他个人信息和公司信息调出来给我，要全面，一个细节都别放过。”

“是，我这就去。”

江煜刚要走，又把步子退了回来。

“对了，烁哥，最近唐朝栋的人一直在附近，也没进来闹事，想必就是想盯着烁哥一举一动，这个老不死的！肯定是怕烁哥有所行动，他好防患于未然。”

“他会来的。”韩烁眼中阴云密布。

唐朝栋上次说了，等韩烁养好伤他会来的，所以他今天故意让唐朝栋的人看到他来了酒吧，因为韩烁也在等他。

——

手机里传来消息，是黎洛洛发来的。

「阿烁，我回寝室了！你在干嘛？有没有想我？」

「虽然季羽哥来了学校，但是你放心，师生有别，我会掌握好分寸的！阿烁小气鬼可不许吃醋哦～」

「对了！你今天说对不起什么？那会食堂太吵了，我没听清。」

一字一句扎进韩烁的心，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纵使万般不舍，他也说服不了自己放下仇恨，他不能在耽误黎洛洛，也不可能满足她憧憬的美好未来了。这条路只能陪她走到这了。心底的抽痛，像是有一把利刀剜进，一片一片割下他的血肉，深入骨髓，令他窒息。

「对不起，我还是没法原谅你。」

冰冷的几个字，扎进韩烁的心，也扎进黎洛洛的心，往日种种美好随之崩塌…破裂…瓦解…这一句“对不起”，不知背叛了多少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