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夜，月渐东升，星河初现。

火烧舟学院内，稀落落地亮起了几盏橘黄色的路灯，在其中一盏灯的昏暗光照下，现出一条破败的小道，道旁是一棵粗壮的大树，这盏路灯便挂在上面，摇摇欲坠，一只大蛾飞过，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哇！好香勒桂花！”一行人从树下经过，毛禹探着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幺妹闻言耳朵一动，探头探脑地东望望西嗅嗅，然后，站着不动了。

小黑围着一动不动的幺妹转来转去，心说这丫头又在盘算什么好玩的事？

毛禹回头一瞧，正见幺妹抬头盯着道旁的大树出神，经过这一天的折腾，她衣着邋里邋遢的样子，加上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格外慵懒。

感受到毛禹的目光，幺妹回望向他，同时抬手指了指头顶的树荫，默不作声。

见幺妹这个动作款式，毛禹一拍脑门，心说这娃儿又在打别个树树的主意了。

三年，这三年在毛禹的“领导下”，他们把禹村周围所有能结果子的树都祸害了遍，最鄙视的就是只开花不结果的树，但在其中却有个例外，那便是桂花树。

毛六爱喝酒，家里穷，买不起好酒，只能打些散酒回来，再摘些桂花泡在酒中，酒香混合花香后，入口也就好喝多了。

兄妹二人每年都会陪同毛六，去村头的那颗巨大的桂花树下捡桂花，刚开始还好，常常能捡一大坛，但随着捡花的次数增多，乡邻们都误以为桂花是什么好宝贝，纷纷前来效仿，这人一多，能分到的桂花就变得越来越少……

今天入学测试出门前，幺妹还说早点回去陪毛六捡桂花，但毛六却摇头说今年不用了。

毛禹走过去，轻握住幺妹指着桂花树的手指，苦笑着说道：“妹儿，我晓得了，但是这哈不行。”

说完轻轻拉了拉她，却见她无动于衷，她低声道：“锅锅，我想回家了！”

毛禹一惊，是啊，无论实力再怎么强，但心智毕竟只是个三岁小丫头啊，加上今天本就是幺妹第一次离开父母，天黑想家太正常了。

想到这一点，毛禹只得耐心解释：“妹儿，明天一早要考试哇，你看天都楞个晚了，一来一回怕是早上喊不醒你喔，不想多睡哈？”

“我，我……”

毛幺妹哽咽道：“呜呜呜……我想多睡，又想妈妈抱起我睡。”

杨洛风闻声走来，蹲下身子轻轻拭去幺妹眼角挂着的泪珠，柔声道：“乖喔，明天考试如果你能得第一名，这一树的桂花全都奖励给你，怎么样！”

“哈？真的！”

幺妹闻言破涕为笑：“好哇，嘻嘻嘻，那我不走了，早睡早起争第一！”

说完拉起毛禹的手向小道尽头的一栋老房走去。

这一瞬间的转变让毛禹有些无所适从，心说今天这丫头为何如此好哄，直到幺妹抬头向他递去一个得意的笑容……毛禹恍然大悟，虽然是个三岁小丫头片子，但毕竟是他毛禹亲自“培训”了三年的幺妹啊，这一次连他自己都被演到了。

亏得跟在后面的杨洛风自我感觉良好，那正迈着一副“哄娃达人”的自信步伐，无比自豪。

原来，在听见毛禹说“这哈不行时”幺妹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她就知道杨洛风听见她的哭声，势必会哄她，毕竟他亲口说过，他是她的曾曾曾爷爷。

既然哄她，那条件不就是她随便出了，只是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争个第一而已，放眼今天入学测试的同龄人，她完全有把握，那一树的桂花等于白送。

但她的整个思路有个弊端，那便是不能哭得太假，必须动用真情实感，想家是真的，履行刘山花的嘱咐“看好这个脑阔有毛病的哥哥”也是真的，所以毛禹不走，她根本不会走。可是又怕毛禹看出猫腻，索性就连毛禹一起演了。

全程唯一看出端倪的，恐怕只有一直旁观的小黑了。

……

小道尽头的那栋老房颇为诡异，一路走来，学院路灯的放置虽然零散，但在一些稍微大型的建筑旁边总会有一两盏，

可对于这栋老房而言，不仅周围没有路灯，连同所有的窗户也没有一丝光亮透出，它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借着微弱月光印出的轮廓，仿若一只匍匐的巨兽。

“嘎吱——”

毛禹踏上阶梯，发现居然是栋木楼，他抹了下扶手，润润滑滑的，原来是青苔，不仅扶手上，阶梯上也同样布满了青苔，顿时一种古朴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杨洛风轻车熟路顺拾阶而上，口中不禁发出感叹：“再次回到这里依然觉得亲切啊！”

毛禹一把推稳踩滑的幺妹，问道：“你以前在这勒住过？”

“是啊，快有200年没回来过了吧！”杨洛风答完不再说话，一直上到四楼，在靠楼梯的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以前陪他研究第五元素的地方！”

杨洛风说完，轻轻推开房门，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毛禹察觉四周空气震动了一下，接着房间内亮了起来。

走进房间，首先引入眼帘的是对面那扇大大的玻璃窗，窗前是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两边分别靠墙摆放着两张单人床，但无论是床还是桌子，都透出一股腐败的气息。

接着毛禹又自然地抬头看了看，见天花板上一颗老旧的电灯泡正发出耀眼的光芒。

“看不出楞个老勒楼还一直通起电勒！”毛禹惊讶道。

“呵呵呵。不必惊讶！”

杨洛风笑道：“并不是一直通电，而是在进门时通过以太将镇上发电站的电，无线传输过来而已，幸运的是这个灯泡并未坏掉。”

“啷个耶？”

毛禹听完更为震惊：“无线传输交流电！你做勒？”

“锅，你们在说啷个喔？”毛幺妹一脸茫然地拽了拽他的手臂。

这一拽，使毛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转移话题：“我们饿了，不是说有饭吃勒噻！”

杨洛风微笑着摆了摆手：“不急！这里脏兮兮的吃啥都不香，打扫下。”

“噢！”

毛禹踢了踢小黑，拍了拍幺妹，故作严肃道：“听到没得，疯老师喊你们两个打扫哈！”

“嗯，要得！”幺妹抬手一指：“小黑，砸窗子。”说完就去拖房间中央的桌子。

“你俩准备干嘛？”

见这不合逻辑的指令和动作，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杨洛风心头，他阻拦道：“不是打扫房间吗？”

“是打扫噻，这些烂桌子烂床都是渣渣，打扫房间要甩出去的嘛。”

“那也不用砸我窗户啊！抬出去不就好了？”

“不方便！”

毛幺妹说完，寻了寻小黑的位置，再次抬手一指：“小黑，砸！”

“等到起！”

见小黑口中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根木棒，杨洛风急得方言都吼出来了，生怕小黑听不懂。

这个房间充满了他的美好回忆，如果有得选，完全不希望房间里面的任何东西被破坏，他狠狠地盯了毛禹一眼，转向幺妹妥协道：“算了算了小祖宗，还是让我来吧！”

毛禹被这一眼盯得起鸡皮疙瘩，连忙示意幺妹和小黑停手。

杨洛风走到房间中央，缓缓伸出双手，掌心朝上平摊，然后闭上双眼，正色道：“都站到一旁，闭上双眼，好好感受！”

话音刚落，四周空气突然一滞，只见一个氤氲通透的光球以杨洛风为中心扩散而开，这光球似乎不受任何物体阻拦，扩大之间穿透了地板、墙壁、穿透了毛禹兄妹……将四周所有事物都笼罩了进来。

身处其中的毛禹顿时觉得所有感官都提升了，就连体内以太域的运转也变得更为顺畅，判断光球无害后，他急忙示意幺妹与小黑闭眼感受。

光球颜色由透明渐渐变红，在红色光球笼罩中，地板、桌子、床铺上那些腐烂发霉的木头都被分解剥离成了片片飞灰，整个房间中，到处变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仿佛被凭空挖掉了。

接着，光球颜色由红转绿，在绿色光球的浸润下，那些木头上缺失的地方，原本坑坑洼洼的地方，慢慢长出了新的木头，没错，就像是从上面长出来的一样。

整个过程也就几个呼吸，房内所有东西连同床上的被褥，全部焕然一新。

看着自己的杰作，杨洛风得意道：“怎么样？这才叫打扫房间！”

幺妹睁眼坐到床上，抓起被子闻了闻，传音道：“锅，这老头好神喔！”

“这不是你家勒祖宗？”小黑跳上床，挤了挤幺妹。

杨洛风见几个小家伙不理自己，特别是毛禹还在闭目感受，他轻声道：“你们休息，我叫人弄吃的来。”

说完再次闭上了双眼，将精神散开，开始寻找徐祥清的踪影……

……

在感受杨洛风整个“打扫”房间的过程中，毛禹是最受震撼的一个。

幺妹和小黑感受到的是垃圾和腐败的东西莫名消失，然后又在原本消失的地方长出新的物质。

然而在毛禹的感受中，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他见识到了极微观世界中的原子分解与重组，原来体内的以太域可以外放，从而转化周围的元素属性，变成物质世界中的任意一种元素粒子。

以杨洛风为中心形成的第一个透明光球，应该是他以太域原本的无属性形态；转变成的红色光球是火元素形态，以此精准地煅烧分解掉了木头腐烂的地方；接着是转化为绿色的光球，以结果来看，那应该是以太的木属性形态，以此调集并转化空气中的以太能量，使之成为木质微粒重新生成到桌子地板那些缺失的地方。

以太的开发利用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