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顶楼出租屋内，周星星正鼾声如雷，达叔睡眼蒙眬的刚刚清醒，在烟灰缸里翻找还能抽的烟屁股时，才找到一个半长不短的，就被电视机上的内容吸引了。

那是一家电视台的采访，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夜间进行的报道，尤其是电视机上挂着重播字样的一刻，达叔才想起来，这不就是翡翠台的午夜新闻么？这玩意儿还有重播？他在翡翠台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

“各位观众，根据我台记者前线发回的报道显示，通达旧船厂死者原为帮派背景下的古惑仔，出事前刚刚砸了新人导演的片场……”

达叔叼着烟，连火都忘了点，任凭烟屁在唇边抖动着说道:“阿星，醒醒……”

这是得重播！

“阿星！”

他见阿星没有任何反应，将拖鞋从地上捡起，直接飞向了床头。

啪！

正拍在周星星脸上。

“起来啊！”

“做咩呀你！”周星星带着困意连眼都懒得睁就已经听见了报道中的内容，紧接着，他如同触电般起身，在床上坐了起来。

“法医称，死者是被硬币活活砸死的，警方鉴证科的人说，这硬币足足超过了一吨，凶手这种杀人手段前所未见，可侦办此案的凶杀科许SIR却觉着凶手一定不缺钱，否则谁会用足足八十八万硬币来杀人？”

八十八万！

数不对。

周星星还在想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个意外，达叔过来照他后脑就是一巴掌：“发什么呆？你老板替你报仇了！”

“我老板？”

“宋少爷啊。”

周星星根本不信:“不可能，宋少爷怎么会知道片场的事？”

达叔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打的电话。”

周星星更不信了：“你能认识宋少爷？”

他一边从口袋里翻找着自己的钱包，一边狐疑，再抬头，发现达叔一手钱包一手纸条的正在冲他笑：“找什么呢？没准我能帮上忙。”

“真是宋少爷！”

周星星用无与伦比的吃惊看了过去，直到达叔点头，这才慢慢看向屏幕不断抖动的电视机：“完了，这回完了。”

达叔没明白他的表情问道：“这不是好事么？”

“是好事，可你让我拿什么还？”

“事业上的帮助，我可以用成功来偿还，用帮他赚钱来还，人格上的呢？”

“我把命给他么？”

“人家也未必肯要啊！”

达叔沉默了，要是有人曾经这么帮过他，他至于欠赌债到今天么？

“有没有电话？”

达叔面对阿星的询问，回答了一句：“楼下……”

周星星用甩飞拖鞋的态度光着脚跑了出去，跑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抢走纸条后，冲出去再次折返，这回，他拿走了达叔口袋里所有硬币，一口气冲到楼下，拿起电话直接拨通号码说道：“老板，我错了……”

后来，当宋世绩成为了享誉世界的大亨，依然指着周星星说道:“他啊，这辈子除了跟我，从没向任何人认过错。”

……

片场。

《师弟出马》的剧组正在如火如荼的拍摄着，龙虎武师们在这个剧组里吆五喝六，从《鹿鼎记》剧组跳槽过来的那些人简直就是二等公民。

“化妆师……化妆师！”

“你们在翡翠台都是这么工作的？”

“血浆呢？我一会要被打死，不给我准备血浆啊？”

“灯光，你在前面晃什么？大白天你测什么光？”

“可我在《鹿鼎记》剧组……”

“那你回去啊？你们那个剧组有会拍电影的么？滚开！”

“来，道具把纸皮箱铺好，一会这个位置来个人后空翻拍到这里……”

后空翻拍纸箱？这是拍电影还是玩命？

跟过周星星的全愣住了。

程龙剧组的人看到这一幕很得意的在笑着，仿佛在说：“这才是拍戏！”

就在此时。

嗡！

一台大卡车拖着车厢直接冲入片场，根本不管眼前的人群，在一片慌乱中，一脚刹车停在了导演的监视器前，如今统筹一切的，正是程龙。

尘烟里，程龙迎着风沙刚要骂人，那句：“扑街仔，找死啊！”还没等骂出来，接连几辆卡车同时冲了过来，五辆卡车竟然都停在了他的面前。

碰。

宋世绩从头车的副驾驶位置走了出来，穿着西装，单手插兜，一步步走向程龙，每一步都像是踩踏在他的心脏上。

程龙眼看着宋世绩走到面前，一把拽过刚才他坐过的椅子拉到身后，坐下问道：“听说，我剧组里的人，都让你挖走了？”

程龙还想狡辩：“宋少爷，两个剧组拍戏，人家愿意跟着谁，这种事我也没办法啊。”

“你说的对！”

宋世绩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成龙，对方的心思都已经被他看穿了。

人这东西，至贱，都是谁有钱跟着谁，宋世绩要是再多说一句，没准就得让人损红了脸，程龙要是说‘谁让你出不起钱呢？’，宋世绩面子上肯定挂不住。

“我特别欣赏你这句话，按照你的说法，两个剧组拍戏，片场自然愿意把场地租给有钱的。”

他伸手往怀里一掏，一张租赁合同复印件拿了出来：“这是邵氏和葡兴的租赁合约，整个浅水湾场地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归我了。”

“你说什么！”

谁都知道，邵氏的场地几乎都是公共的，谁有钱谁租，没钱的还可以租夜场，从没听说被谁垄断过……

“不认识字啊？”宋世绩指着合约念道：“二十四小时啊，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的二十四小时，都归我了！”

“还不下车帮你们的大明星搬家！”

哐！

车厢处的铁门声响传来，程龙都不知道宋世绩哪弄来这么多肌肉强壮的装卸工，起码得有一百多人径直杀入片场！

“宋少爷，你干什么？”

“唉！不要推我，为什么要我也上车？我是人，不是摄影机啊！”

“大哥，他们不光装器材，怎么还抓人啊！”

片场的所有人都没逃过这群肌肉男的推搡，他们不像是来搬家的，有点像是法院去老赖家腾房，收拾的那叫一个干净，人都没剩下。

宋世绩眼睁睁看着程龙都被装上了车，用手掌放在耳边拢音喊道：“别害怕啊，我们只是顺路送你们出去。”

嗡！

当卡车疾驰而出，宋世绩坏笑着看向尘烟四起的公路说道：“香江电影圈可是很乱的，怎么可以随便得罪谁呢？”

……

山顶。

程龙的剧组被人连设备带人都扔到了此处，这个地方未来会有一个剧组专门过来拍戏，那个剧组叫《古惑仔》，镜头是小结巴吃包子。

可现在，这儿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从这儿走回去，走一整天没准都看不见一辆车。

“宋世绩！！！”

程龙站在山顶疯狂怒吼着，气的，连被风吹起的衣襟都像是裹携着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