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后，戴雨农来到罗赵冰——现在更名为“赵冰”的居所“清平居”。

“你告诉博儿他父亲死的真相了吗？”赵冰轻声问道，眼神颇为担忧。

“说了。”戴雨农平静地回答，“和预计的一样，他受到很大的刺激，医生和检察官都确认他的精神产生问题，已经送到舰队医院进行治疗。”

“唉，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真是苦了博儿。”赵冰十分悲伤。

戴雨农安慰道：“你儿子不会有事的。他一向是好运加身，现在的疯病正是最好的脱罪机会，不然我们还要花精力制造事故。我会去跟宋庭荣还有大法官团队谈判的。你就放心好了。”

“我当初应该听你的劝，放弃让博儿发动政变的想法。”赵冰颇为后悔。

戴雨农没有像刚才那样立即安慰赵冰，想了想才说道：“你一开始就不应该联合罗士琳，他这种老狐狸连自己的父亲都算计，怎么可能跟你真诚合作。我已经查清楚，他和参议员赵立光早就暗中勾结，将计就计，借你们让罗博和布隆伯格发动政变的机会打击宋庭荣和党内的异己。你的计划看起来周密万全，可是你忽略了对罗士琳的防备，让罗孝琛带着宋庭荣逃到罗氏家族的庄园里，等于亲自送掉手上的王牌。”

“可我也没办法，难道能引导他们藏到我这个‘清平居’？”赵冰为难地说。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你的资源，远远不能匹配你对权力的野心。”戴雨农发出冷酷的评价。“所以你总要依靠盟友来推动你的计划。可是这一次，罗士琳利用了你。还好我及时出手，不然的话，不说罗博，恐怕连你也有生命之虞。”

“其实你如果答应全力帮助我，今天就是大获全胜的日子。”赵冰口气中有些责备的意味。

“不。”戴雨农却连连摇头。“我虽然控制着整个情报系统，可我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我只能依靠各种合法的名义实现我想做的事。你策划的政变实在太危险，只会让我跟着陷入绝境，所以我不可能倾尽全力帮你，我必须为自己着想。事实也证明我是对的，如果不是我有所保留，我就不好演出救援宋庭荣的戏码，更不可能保住罗博的性命。”

赵冰跟着也摇了摇头，但她更是显示出无奈，很快便陷入沉默。良久，她才接着说道：“我已经和理查德·米尔豪斯达成协议，我将参加自由与民主联盟党内初选，竞选总统。”

“我很高兴你能走上争夺权力的正道，我也相信你会胜出的。”戴雨农平静地说。

“这个我很有信心，我已经组织好了竞选团队，并且正在加紧制订竞选纲领。我希望你能加入。”

“不。我不想再卷入你的事里了。至少无论今后怎么样，我都必须与你保持距离。”

“为什么？和我一起掌控权力可是你曾经的梦想。”

“那已经是过去式。当我把所有证据拼接起来，推导出你才是刺杀粟瑜将军的主谋时，我的内心差点崩溃。我实在不明白，你那么爱他，甚至为了他还不惜与我决裂，可竟然还是要了结他的性命。”

“粟瑜太缺雄心，这也就算了，居然还阻止我从政。我可以爱他，但不可以让爱情和家庭成为我的阻碍。”赵冰非常坚定。

“我能理解。”戴雨农点点头。论杀夫，她自己做的比赵冰多，而且更加干脆利落，只是对象没有粟瑜那么具有知名度而已。“但是你投靠罗本，虽然十几年经营，让你获得极大名望，可结果还是让罗士琳牵制住了大部分资源。”

“我也掌握了大量金铜锣家族的秘密，特别是罗士琳的把柄。”赵冰甚是自信。“这一次，因为你出手，我和罗士琳也算都保住颜面，大家没有撕破脸。可是一旦到了需要你死我活的关头，我会毫不客气地将罗士琳和金铜锣家族的丑闻全部公诸于世。”

“好吧，我相信你会成功的。”戴雨农的语气里也饱含信心。

“你能告诉我你想怎么安排博儿的去处吗？”赵冰关切地问。

“他现在疯了，也有医学上的证据，可以按照我之前的策划，大法庭只能对他进行缺席裁判，剩下的就到‘白星’行星的集中营监禁和治疗。‘太极’……现在应该说是‘新中原’行星治安局的泽田局长提出要求，想把罗博接过去，参与他们的‘夸父’计划。我尽力劝说宋庭荣同意，这样罗博离开，对大家都有好处。当然，如果你想见罗博的话，我可以安排。只是我认为了选举，觉得你还是不要见他。”

“不，我必须见他一面。”赵冰态度坚决，“我咨询过竞选顾问，法律上去探望博儿，完全没有问题。博儿虽然严重违法，可我必须让选民都知道，我是个负责任的母亲。”

“这算是榨干儿子最后一滴利用价值吗？”戴雨农发出冷笑。

“一定的角度上看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本心真的只是想看望博儿。”

“那你按程序走，提出申请吧。”

“这个当然，我还要高调提出申请，让公众都看到。”赵冰一副成竹在胸，似乎已经拟定了计划和行动步骤。

“还有个事，我来的路上接到的报告。新罗马帝国的独裁官姜子钺突然失踪，独裁官体制终止，他们现在恢复元老院的权力。而且，同时还有几个元老和重要的官员下台，似乎主要的权力都集中到掌管情治系统和司法系统的元老易卜拉欣手上。外交上我们又面临新的变数。”

“我认为变数不大。元老院就算想重新发动战争，他们的实力也已经不允许。以目前可知的双方实力来看，他们比我们更需要和平。”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我告辞了。”戴雨农说着便站了起来。

“你真的不想加入我的竞选团队？成为我未来的内阁成员？”赵冰带着恳求的态度发问。

“不。”戴雨农笑了笑，“等你当上总统了，你可以聘请我当顾问。”

离开了赵冰的“清平居”，戴雨农马不停蹄，赶到总统府，谒见总统宋庭荣。

身为英仙星际联邦安-全委-员-会主任，她主动报告了最新的情报，即姜子钺失踪，新罗马帝国统治核心内部变动的消息。

宋庭荣的判断与之前赵冰的相若，新罗马帝国内部灾难深重，军力虚弱，无力再战，短期内不太可能对联邦造成明显威胁。

当然，这种形势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即联邦目前也是困难重重，不太可能对新罗马帝国发动有威胁的进攻。

对于罗博与“易”星主宰“蚁皇”接触的详情，戴雨农也如实报告。内容令宋庭荣深感震惊。

然而震惊接连而至，戴雨农报告了“新中原”行星治安局局长泽田提出的合作计划。计划的代号是“夸父”，主要是研究类似“太极”和“易”同类的“杀手行星”与可能的应对方法。这其中需要把罗博接走，研究其身上的“终极基因序列”。当然，治安局会与联邦安-全-委-员-会共享相关情报和研究成果。

宋庭荣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了戴雨农报告的内容，然后冷冷地说：“接走罗博？这算是废物利用吗？”

“这算是一个妥协的方案吧。他现在已经疯掉，连出庭受审都不大可能了。”戴雨农说。

“毕竟我最后还是赢了，所以政变的事我可以网开一面。可是他还射杀了阿瑟·特纳将军，这个罪责怎么洗都洗不掉的。”宋庭荣注视着戴雨农，“这一点你也是很清楚的。”

“对于他的求刑，我并不关心。我只是请示您，是否答应‘新中原’治安局的合作请求。”戴雨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不想答应。”宋庭荣毫不犹豫地说，“这等于是放纵叛乱分子。反正新大选的时间表已经出来了，我这个大总统也坐不久，这个坑就留给下一任去填吧。”

“那我的辞呈？”

“我拒绝你的辞职，我不会接受现任阁员的辞职。你们必须都跟我留任到新总统上台。”宋庭荣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

戴雨农故作思量后，才说：“好吧，阁下。那我就跟着您留任。”

“谢谢你，戴公。”

“阁下，关于罗博的去留，我斗胆建议您再慎重考虑。”话的内空虽颇为恭敬，可戴雨农却不毫忌讳地摆出一副严厉的态度。

宋庭荣也注意到对方不怀好意的态度。对于这个可怕的老特务，宋庭荣并没有办法驾驭，甚至要把她赶出内阁都是不可能的——虽然她提交了辞呈，可是宋庭荣很清楚，这个老女人就算离开，整个联邦的情治系统一样紧抓在她手中。

考虑了良久，宋庭荣终于点头。“好吧，看在紧急关头，你带人将我接应出来的功劳上，我答应你。不过大法官那一关你还要自己去搞定。”

“阁下决策英明。”戴雨农作出一副又感激又钦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