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协议签署同时，科学共和国正式宣布，从科学纪元八年“模范城大狩猎”开始的启蒙战争正式结束。

科学行政学院大门口，那片由地砖镶成的世界地图，蓝白轮廓清晰可见。纳斯鲁丁拿着一把铁镐，带着几十名群情激愤的学生踏在这幅地图上，旁边停放着一车车蓝色地砖。

“当年，他们把我们叫作‘会长的孩子’，我还以为这是夸奖，后来才知道，那是笑话我们年轻张狂。他们一次次派我们去前线，我还以为那是信任，后来才知道，他们想让我们与邪教火拼！现在过了八年，我们都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思想。回忆当年，我们走错了吗？没有！虽然快慢有别，但是朴会长给我们指的路没有错！”

在纳斯鲁丁面前，陈必成、阿什米塔等人站在一起，他们都是“会长的孩子”。虽然还不知道几年前政变的真相，但他们已经有所察觉，那不是一次正常的权力交接。

纳斯鲁丁接着说道：“几年前，现任会长亲口对我们说，二十年内，我们可以把这幅地图全部翻成蓝色。现在他食言了，他和他的兄弟瓜分世界，把十几亿人当成筹码。现在的共和国只有一亿五千万人，还有十三亿人生活在愚昧之下。我们在这里辛苦求学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启蒙那些不幸的人。这是我们的理想，不是他们那群寡头的理想。如果科学大会已经不愿意实现朴会长的理想，那么根据现有的协商法案，我们退出大会，自建团体，争取在法律框架内废除这个协议。”

作为实现理想的第一步，学生们把所有白色地砖都起掉，换成蓝色。然后，他们推举杨慕真为领袖，正式申请建立“第四目标协会”，计划通过选举合法执政，重开启蒙战争。

自从妻子在伏击中横死，杨慕真就一直带着她的骨灰。准备有一天打到盖娅城后，埋葬在那里，让妻子也见证最后的胜利。现在他没了这个机会，于是就在省首为爱妻举行隆重的葬礼。

“请各位作证，并非本人食言。从现在起，我脱离科学大会，担任‘第四目标协会’会长，继续我们未竟的事业。”

在政治谱线的另一端，卡梅丽娅成立起“科学人道大会”，要把科学创造的财富转化成人民的福利。“即使一个不识字的农民，当他购买科学工厂生产出来的布匹时，他就已经在支持科学，等于为科学投了票。科学人绝不能自视精英而放弃民众。一千年前他们就摔倒在这里，我们不能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污水沟。”

在鲁塞塔家中，这位昔日的江湖大盗，如今的民间巨富身患重症，已经走到人生尽头。他把几位富豪朋友请到病床前，将一份文件交给他们。

“这些年我暗中收集了共和国历史上的许多秘密。从朴运成制造魔气外泄的谎言，到苏吉拉纳暗杀江玉琴，这都是他们的痛点。只要大会不能保证咱们的利益，以后这些秘密就是你们的武器。”

在科学帮助下，资本力量已经壮大，准备扬帆启航，他们不愿意再作权力附佣。然而，鲁塞塔仍然接受江湖道义的约束。

“现任会长让我们大家发了财，感念他的恩情，只要他当政，我都希望大家不要有所动作。如果他下了台，后任会长对我们予取予夺，大家就要建立自己的协商团体。我们不是科学人，但我们的孩子会是，按照协商法，他们有这个权力。到时候，这些秘密就是他们的武器！”

苏吉拉纳对所有这一切心知肚明，因为穆赫塔尔不断把侦查到的异动汇报给他。“这样下去，十年后他们会不会扭转您现在的政策？”

“我今天做的很多事，十年前想都不要想。当年我们做的很多事，今天也已经没必要再做。我只能说，我做了今天最正确的选择，十年后他们要怎么样？让他们自己协商解决吧。”

理想主义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奋发向上的白银时代也即将终结。科学事业再次迈向青铜时代，变成利益和理想的矛盾综合体。

第一代会员的战斗精神还能维持多久？

共和国与盖娅真理教的协议还能维持多久？

科学会不会再次滑入黑铁时代？

没人知道答案，只有一点能够绝对肯定，每次结束都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