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允诚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他匆匆从明黄色的龙床下来往外走了几步，随即被陆松云拦住。

不等他发火，陆松云便伸手指了指他的脚，“皇上，鞋——”

秦允诚低头一看，他情急之下竟没注意到自己正赤着脚往外走。

这会儿被陆松云提醒了，才觉得这冬日的地面确实寒凉的很。

陆松云快步去拿了鞋过来，快速的给秦允诚穿上。

又吩咐守夜的宫人将秦允诚的外衣拿来，侍候着他穿好。

秦允诚眼睛望着门外，恨不得立刻就到永和宫去，“前些日子朕去永和宫宸妃不还好好的，怎得突然就不好了？”

陆松云一噎，回答的有些吞吐，“回，回皇上，前几日宸妃娘娘应当就是身子抱恙才请您过去瞧瞧的。”

秦允诚脱口而出，“宸妃不是装病吗？”随即他的眼前似乎闪过那日万娇娇那双倔强又伤心的泪眼，心中顿时一窒，喃喃道：“朕怎么忘了，娇娇身子一向不好。快走！朕要去看看娇娇！”

说完他便抬脚往外走去，陆松云扣子还没给他扣好，见他一脸急色，陆松云叹了口气，从宫人手中接过皇帝的披风追了上去，“皇上，外面风大，好歹穿上披风——”

秦允诚一到外面便看到了候在殿外的刘安和太医。

刘安一见他出来，往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不停的磕着头，“皇上，求您去看看我们家主子吧，太医，太医都说我们家主子要不好了——”

刘安的脸被泪水打湿又被寒风吹过，不一会儿就变得红通通的。

秦允诚掠过他直接往永和宫走去，“起来，你跟朕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刘安起身，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和鼻涕，跟在秦允诚身后，回道：“回皇上，娘娘前几日说她有些头疼，头晕，宣了太医来看只说是郁结于心，气血亏损，开了几个方子让娘娘舒心调养。今日白天娘娘还和贵妃娘娘一起去了梅园，回来后便说有些累了，想要睡一觉，谁知……”

刘安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谁知娘娘竟一睡不醒了，宣了太医来瞧，太医说娘娘的脉象极其微弱，怕是要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怎么会不好了，那日与朕吵架气势明明足的很！”秦允诚心中焦急，不敢去想他与万娇娇只是闹了几天怎么就闹到这般地步了。

秦允诚心里惦记着万娇娇，一路上没有停留，大踏步的往永和宫走去。

后面一行人跟的气喘吁吁，陆松云跟在他身侧打着灯笼，不时的提醒他小心脚下。

到了永和宫，秦允诚想起那日他拂袖而去的场景，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后悔，早知如此……

永和宫里灯火通明，灯光掩映间可见人影匆匆来去。

陆松云见他一路走的那么急，到了永和宫门口却突然停下了，不由得提醒道：“皇上？”

秦允诚回过神，不等往里走便听到永和宫里传来一声悲痛的哀嚎，“娘娘——”

“是碧草！”刘安听出碧草的声音，什么都顾不上了，拼命往里跑。

秦允诚听到这声凄厉的哭喊，腿不由得一软，一把撑住了大门才没有摔到地上，陆松云见状忙上前搀扶。

秦允诚不敢想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颤抖着声音，吩咐陆松云，“快，快扶朕进去瞧瞧！”

陆松云此时心里也是惊疑不定，生怕是万娇娇真出了事儿。

等陆松云扶着秦允诚进了内室，才听清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太医，怎么会呢？娘娘今日还出门了，怎么会醒不过来了，你过来给她医治，你给她医治啊！”

“娘娘，您醒醒啊——”

“皇上驾到——”

室内的声音顿时一静，秦允诚走进去便看到跪了满地的请安的奴才和太医。

他跌跌撞撞的奔到床前，看到躺在上面虚弱得好像要归于虚无了的万娇娇，他颤抖着手摸向万娇娇的脸，随即将手掌放在万娇娇的鼻下，仔细的感受了半天才感受到万娇娇微弱的气息。

秦允诚猛的松了口气，“还好……”

随即又提起心来，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医，肃着脸问道：“宸妃如何？”

太医们面面相觑，一个年纪大些的开口道：“回皇上，宸妃娘娘脉象几乎近于虚无，这种脉象微臣只在，只在一种人身上诊到过。”

“什么人？”

“将，将死之人……”那太医回完话便将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脸色。

话音落地，整个永和宫一片死寂。

“放肆！”秦允诚低沉的嗓音响起，没有明显的怒火却更让人听得心头发颤。

见太医们瑟缩着跪在地上，秦允诚强压下内心的惊惧，看向跪在后头的胡太医，抱着一丝期望开口问道，“胡太医，你怎么说？”

胡太医往前膝行几步，磕了个头，回道：“回皇上，宸妃娘娘此番确实惊险。”

秦允诚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这两年宸妃的身子不是已经好了许多吗？”

“回皇上，宸妃娘娘的身子经过这两年的调养确实比之前强健了许多，可那只是相对于之前。假若常人的身体是一桶水，娘娘的身子先后受过两次大损，只剩了桶底薄薄的一层水，经过两年的精心调养，终于将桶中的水蓄到了半桶，比之前也算是强了一些，只是仍是比不得常人罢了。”

两年过去，当初对万娇娇的感激与愧疚已经被时间冲淡了许多，听了胡太医的话，秦允诚的记忆好像迎来了一阵风，吹走了覆盖在记忆上的时间尘土，让曾经因着万娇娇产生的震撼与感激卷土重来，瞬间席卷了秦允诚的心。

他扭头看向万娇娇，嘴里喃喃着，“是朕忘了……你说的对，是朕变了……”

万娇娇拉低了生命值，此时处在强制休眠的状态，表面上看起来仍是昏迷着，实际上外界发生的事情她都能感知到。

听到秦允诚的话，她很淡定，表示这才是第一步，这一次她一定要把秦允诚套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