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允诚问出这个问题其实还是心境受了影响，他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他的儿子们却逐渐长成，他的臣子开始将目光投向他的儿子，为他挑选继承人了。

其中被提到最多的便是秦司璋，于是他便想听一听万娇娇的想法，看看万娇娇是否同他人一般急于为他寻找继承人，急于推自己的儿子上位。

听他这么问，万娇娇轻轻笑起来。秦允诚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她，“娇娇为何发笑？”

万娇娇眉目舒展，“皇上，您问臣妾这个问题可真是把臣妾难住了。”

“哦？”

“先不说您如今正当壮年，春秋鼎盛，咱们来说一说您膝下的皇子们。”二皇子母妃是罪人，他本身也被罚出京看守皇陵，夺嫡之路已经断绝，万娇娇便没有提起他。

“三皇子潇洒爽朗，爱好美食的同时把手里的公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宇儿文韬武略，志在边关，护我国土。琼儿虽然少言，心中却自有一团锦绣。至于璋儿，并非臣妾自夸，璋儿自幼聪慧过人，心中有孝悌，是个顶顶好的孩子。”

秦允诚哼笑一声，“这么说朕这几个皇子在娇娇眼里都是俊才。只是，娇娇还没有说若是让你来从他们之中选一个娇娇会选谁？”

“皇上之前问臣妾为何发笑，臣妾若是说了，皇上可不许恼，更不许笑话臣妾。”

听她这般亲近的语气，秦允诚心中熨帖，握住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娇娇只管说便是，朕何时恼过娇娇？”

万娇娇眉眼弯弯，“那臣妾便大言不惭说说心中的想法。”

见秦允诚一脸认真的看向自己，万娇娇没再卖关子，“皇上，其实哪位皇子继承大统于臣妾而言并无区别。”

“嗯？”

“咱们这几位皇子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文儿、宇儿和琼儿大概是因着曾经与臣妾共患难的缘故，对臣妾与对他们母妃也不差多少了。”

秦允诚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开怀大笑，“是了，朕想起来了，老三看着不羁，在宫外真吃到了什么顺心的却不忘给宫里送上几份，回回都忘不了凤仪宫，连进宫拜见他母妃都得再往你这儿跑一趟。老四也是，人在千里之外还不忘给你捎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有时候连朕都没有。老五看着不声不响的，心里也孝顺，每回捣鼓了什么新玩意儿你这儿收到的可比我那早。”

万娇娇垂眸笑笑，“孩子们都长大了，心中记挂着长辈呢。”

“是啊，这几个孩子都是记恩的，你当初冒死救了他们，他们心中想着你也是应当的。娇娇如今贵为皇后，便是皇子们的嫡母……”秦允诚看着万娇娇仍旧年轻的脸庞，剩下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只在自己心中回响，“娇娇还年轻，朕却华发早生，朕问这个问题确实没什么意义，娇娇贵为皇后，无论哪一个孩子登基，娇娇都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

万娇娇不知道秦允诚心中在想什么，却敏感的有了些许猜测，她心中微紧，脸上却露出些不满，“哼，臣妾不喜欢讨论这个话题！”

秦允诚的思绪被她扯回，听到她孩子气的话语习惯性的安抚，“娇娇这是怎么了？谁气到咱们娇娇了？”

万娇娇看他一眼，“臣妾不喜欢这个话题，现在谈这些也太早了些！”

秦允诚哑然，纵然他也被朝臣扰的烦不胜烦，心中却是明白他们这样做的道理的，现在听万娇娇这么说，他不由开口道：“不早了，朕早过不惑，如今也该定下太子为大晋培养继承人了。”

“可皇上明明身强体健，哪就要这么着急了，您优秀的孩子这么多，多磨砺几年也是使得的。”

秦允诚笑笑，下意识回道：“早立下太子也能早做培养，民间朝堂也都能安稳了。再说，若是朕……”

秦允诚说着说着差点把自己给说服了，是啊，立储的原因他都明白，立储的必要他都清楚，只是他自欺欺人一般不想承认是自己老了，所以才对立储这般抗拒。

想到这里，秦允诚的心情莫名豁然开朗。

他的话音未落，万娇娇便抬头看他，秦允诚一眼便看到了她眼中隐隐的泪水，他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娇娇……”

“皇上是天子，皇上万岁，臣妾是要一直陪伴着皇上的。”

“娇娇又说孩子话了，人总有一死，即使朕是天子也不能免俗，朕又比娇娇年长，将来定时要走到娇娇前面的……”

万娇娇扑到他的怀里，“不许，臣妾不许！若是皇上走到臣妾前面了，臣妾便去陪着皇上！没有了皇上，臣妾定会如一只孤鸟一般夜夜伤心，一想到那样的情景臣妾便害怕，臣妾愿意追随皇上，璋儿那时也大了……”

秦允诚脑海中又出现了两年前万娇娇在他病重时于他耳边说的话，“我们是一家三口……”他的心里，他与万娇娇、秦司璋好像真的形成了一个小家，一个大家中小家。万娇娇与秦司璋于他的意义与旁人也是不同的。

所以没等她说完，秦允诚便喝止住了她的话，“娇娇！”

见万娇娇似是有些被吓到，秦允诚摸了摸她的后背轻声安慰，连一开始来到凤仪宫为何生气，为何会问万娇娇那样一个问题都给忘了。

他边轻声说着话，边在脑海中思索，若说立太子自然还是璋儿更名正言顺，他又自幼长在娇娇膝下，更让他放心，不必担忧他驾崩后娇娇过得凄凉。

“一家三口”的心理暗示在秦允诚心理最脆弱的时候被万娇娇种在他心里，自那以后，这句话便常常出现在秦允诚心中，加上他本身就对万娇娇有情，“一家三口”便如一句咒语一般暗示着他，指示着他，让万娇娇与秦司璋与其他人区分开，真正占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所以，即使秦允诚虽然对百官提议立秦司璋为太子时感到烦扰，但却在静下心来细想时依旧把秦司璋作为自己的第一选择。

凤仪宫中走了一趟，他的心里便已经有了太子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