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瑕看向面前的少年，他能够窥探到先机，上天是公平的，为此他付出了自己的双眼。

“那你用你的能力推测一下，我会怎么回答你？”她反问。

少年怀中的兔子翕动着粉色的鼻子，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无瑕，那是他的伴生兽，那是他的双眼。

他又怎么能预测不到答案呢？只是他不死心，想听到白无瑕亲口说出来。

他努力接近她，在他看到的未来中，她是光明灿烂的救世主。他是沉沦在黑暗中的奴隶，他也想要追逐光明。

地下黑市里，他跪在地上哀求，呼吸间都是地上的泥土，却被冰冷地拒绝了。

而现在，他即将被拒绝第二次。

“如果可以重来，我是不会……”白无瑕还没说完，这个少年却突然灵力暴走了。

他痛苦地捂住耳朵，大喊道：“别说了！别说了！”

他是陆家家主和女仆私通的产物，他生下来就不被期待，白无瑕没有救他，在他预测到的光辉灿烂的未来里，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在地下黑市被买走后，他被送到了实验室，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腹腔被划开，看着自己被放血，他度过了不见天日的三个月，却比三年还要漫长。

“陆戈。”那个科学家名叫伊德·杜兰特，他有着道貌岸然的一张脸，就像个再和蔼不过的邻家大叔，他拨弄着手上乳白色的橡胶手套，上面还在往下滴着血，他兴奋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个物品。

“你是我最完美的试验品，这是我亲自赋予你的名字。”

陆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的脚边趴卧着一只白色的兔子，那是他在极度痛苦的实验中生出的伴生兽，兔子的忍痛能力是最强的，即使内脏都破裂了，也不会叫出声。

在伊那坦明帝国，有有谁不知道伟大的科研家——伊德·杜兰特的名字呢？他让无数人觉醒出了伴生兽，他的实验造福了整个大陆。

但没有人知道，他所谓的科研成果，就是把人逼迫到濒死状态，让他在绝境中激发潜力罢了。

即使不成为试验品，陆戈也马上就要觉醒了，他感受到白无瑕存在的那一瞬，身上的灵力就开始剧烈波动了，那是他第一次预知到未来。

陆戈的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但他借助着自己伴生兽的双眼，终于可以看清这个世界了。

他陌生又新奇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长高了，身体快速地发育着，皮肤是不见天日的苍白。

那头藏蓝色的头发已经长至肩膀，那是陆家人的象征，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母亲在生下他后，就被立刻遣送到了外城，而他却被留了下来。

主人厌恶他，仆人欺辱他，后来他长大一点了，即使他看不见，他也知道自己很好看，因为总会有下仆对他动手动脚。

长的指甲、粗糙的手掌、带着各种味道的手指，在他细嫩的脸上留下红色的划痕，而他只是个孩子啊。

他惊恐地后退，摔倒了也要马上爬起来，一开始他还会呜咽，但从来没有人救过他，他越来越沉默了。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很能忍痛了。

陆戈把视线从镜子上移开，他在口中默念着自己的名字，戈，兵器，他只是伊德的一把剑罢了。

伊德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对艺术品的欣赏：“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啊，陆戈，人类的皮肤实在是太脆弱了，你要把你的四肢、你的身体都换成钢铁材质的吗？那样你将无坚不摧。”

陆戈想起了他看到的未来的那个世界，白无瑕走在最前面，衣袂翩跹，她组成了一支帝国最强的御兽小队，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惊人的好看。

“不要了。”陆戈拒绝，他抬起头，多年来的艰难求生让他敏锐地感受到了伊德情绪的变化，他不喜欢不听话的试验品。

“可以吗？我的教父。”陆戈恭敬地低下头，露出自己后颈上的家族纹印，表示着绝对的臣服。

教父？伊德品味着这个词，真有意思，还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

“虽然我真心建议你换一副钢铁躯体，只有你的大脑还在，意识还在，外在形态又何须在意呢？”伊德作为一个科研家，已经走火入魔了。

“不过看在你进阶得非常完美的份上，我允许你的任性，孩子，既然你叫我一声教父，那么我便给你一个读书的机会吧。”

“我再给你安排三个帮手，他们已经失去了自我人格，你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傀儡就好，死了也不要心疼，这样的人，教父有的是。”

“你一定要确保自己活着，知道吗？”伊德看向陆戈的眼神中带上了狂热。

陆戈的身体已经成年了，伊德为他注射了快速生长的药物，他的灵力储量也因此达到了巅峰。

他穿着校服，贪婪地适应着学校的生活，不久后，他将代表第一军校与贵族学校对战。

“拿上这个道具，陆戈，我亲爱的孩子。”比赛的前一晚，伊德找到了他。

重回实验室，即使知道那段生不如死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但陆戈还是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这个道具可以营造出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时间只有三十秒，在明天的比赛中，想办法接近白无良，把这根钉子插进他的后脑，记住了吗？”

钉子涂了可以破坏人类思维的药剂，伊德想要控制住白无良，得到他的伴生兽，他的身体已经垂垂老矣，如果把这只伴生兽置换成自己的，身上就不会再病痛了。

但白无良实在是太过小心谨慎，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

“相信你也不想让你预测到的结局成真，是吧，陆戈？”伊德慈爱地笑着，伸手摸了摸陆戈的头顶。

陆戈预测过自己的死因。

在被白无瑕拒绝后，他成了伊德的走狗，十年后，白无瑕微笑着站在阳光下，万人敬仰；而他在阴暗的实验室，被绑在手术台上，与伊德交换了大脑。

苍老的科研家有了新的身体，年轻美丽，而他一片血污中，不甘心地失去了意识。

回忆完毕，陆戈与白无瑕面对面，在道具搭建出来的空间里，只有他和白无瑕两个人，他的手中紧握着那枚钉子。

“如果可以重来，你还是不会救我，对吗？”他声音苦涩地问，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