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返回武魂殿的大路上，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沉默静谧的两个人。

王十三郎整理好心情，想好对策，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千仞雪，恭喜啊。”

“啊？啊！”莫名其妙的道喜声，千仞雪迷茫的双眸，迷茫的应答，好像一个傻子。

“千仞雪，恭喜啊！”王十三郎提高声音，一脸笑眯眯，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

“啊？什么？”莫名其妙的道喜声再次响起，千仞雪迷茫的双眸恢复一丝清明。

“千仞雪，恭喜啊！！”

道喜声再次响起，千仞雪终于恢复清明，一脸愤怒，“王十三郎，你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不是，我是来恭喜你的，千仞雪，祝贺你，今日之后，你才是你啊。”

“什么意思？”王十三郎的话语充满玄机，千仞雪听得有些迷糊，有些疑惑。

王十三郎摇摇头，心中暗叹这个天斗帝国伪太子也是个脑袋空空，没多少知识的学渣，比那个满脑子绯色的小舞稍微好点，这个武魂殿二傻只是偶尔才会浮现一抹绯红和粉色，还能抢救一下，“你的前半生，其实是被设计好的，有一只迷雾中的大手，阻止你察觉某些真相。”

“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以前也是暗中提醒过你好几次，你没有明白，最后一次，我甚至直接提醒你，你还是没有明白，现在你知道我当初几次提醒你的含义了吧？现在你知道我当初拒绝你几次招揽的原因了吧？说起来，你的背后有一双黑手在推动，在遮掩，在谋划这一切。”

王十三郎轻声细语诉说之前种种暗示，种种提醒，甚至冒险直接提醒，一一分析，一一讲解。

千仞雪凝神静气，就像一个局外人，跳出迷雾的阴霾，脑海闪过几十年的过往，一幕一幕映照现实。眼前的这小子从最初的几次言语旁敲侧击直到最后一次的公然挑明，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一次次被遮掩，被引导，被歪曲，真的就是一双无形黑手在操纵着自己的命运。

“哈哈哈哈哈...”

“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马车里，千仞雪泣血狂笑，几近癫狂...

这就是命运？

我千仞雪的命运？

早已经注定的命运？

被人操控的命运？

整个世界很灰暗，没有一丝阳光，千仞雪越是思考，越是钻进了牛角尖，面色扭曲，呼吸急促，像是一条被扔到岸上的鱼儿，摇头摆尾，拼命挣扎。

无穷的绝望！无穷的黑暗！无穷的冰冷！无穷的痛苦！一波一波又一波侵袭着癫狂之中的千仞雪，千仞雪身边绽放丝丝黑气，萦绕充斥整个马车车厢。

这是要黑化的节奏？洗白弱三分，黑化强十倍？这可不行，大傻要是知道自己把二傻忽悠黑化了，保不住要找自己的麻烦，王十三郎急忙上前握住千仞雪冰凉的小手，一双大手炙热如火，希望能驱散千仞雪心中的悲凉。

挣开昔日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

千仞雪再次翻看自己的记忆，以往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再次思索这小子几次言语交谈，隐藏的提示赫然浮现眼前。

心思通透，豁然开朗，千仞雪苦笑一声，“这么看来，那个偏僻小镇你我第一次相遇，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嗯。”王十三郎点点头，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天斗城的那些？”

“嗯。”

“你，你还真是个大聪明。”往事浮现，偏远小镇，自称打小就聪明的一个小屁孩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再之后天斗城的几次提醒和暗示，很是不可思议，千仞雪摇摇头，看开了，有些事不想追究，也不愿追究。

“那么，以前的你不敢承认，现在这是胆子大了？”

王十三郎的巧妙引导，千仞雪神色逐渐恢复清明，身边浮现的黑气慢慢消散，千仞雪对这小子难免有些生气，言语中夹杂着一丝讥讽和一些尖刺。

“千仞雪...”王十三郎刚刚开口想说什么，就被千仞雪一挥手粗暴的打断。

武魂殿二傻千仞雪想起了这小子当初对自己的称呼，神色冷淡，语气强硬，“叫姐！”

“额，好吧，姐...”千仞雪突如其来的骚操作，差点闪了王十三郎的腰。

“我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第一，小弟当初的实力不允许，小弟第一次尝试干涉的结果，你也看到了，魂师大赛上唐昊那惊天一锤差点砸死我。第二，你和教皇之间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有些心结只有直面生死才可以解开，这也是小弟我没有直接干涉的原因。”

“第三，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不需要你了。”

王十三郎小心翼翼的回答，呼吸急促面容扭曲的千仞雪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王十三郎只好参考斗音上哄孩子的那一套。

“你在害怕幕后黑手？”

“当然，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神明，那时候的我还很弱小，怎能不怕？贸然招惹他们的话，恐怕小弟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当初的情形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王十三郎唾面自干，吐槽着自己。

千仞雪嘴角微微抽搐一下，难得流露一丝笑意，“呵呵，怎么现在就不怕了？”

“现在，我已经不怕了。”

“哼，大话谁不会说？”

“是真的，姐，我要出手他们都得死。”

“笑话，那可是神灵。”

“能咋嘛，神灵，现在对我来说只是个笑话。”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从小就在装，长大了还在装。”

“姐呀，小时候是，现在不是。”

“嘉陵关一战，你为什么不帮忙。”

“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再说小弟要是出手，姐你心里就好受？不想着亲自报仇？”

“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报仇？”三神大战，千仞雪的神格破碎，神躯受创，修为跌落，这一生只怕再无寸进，想到自己如今的惨状，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千仞雪又开始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王十三郎不以为意的笑道：“姐，你放心，这次我在。”

小姐姐摇头，自己什么情况自己还不清楚吗，理所当然的认为新认的小弟在安慰自己。

“不信？”

王十三郎看着小姐姐依旧摇头，只好拉开车厢窗帘，探出身体，向着后面的马车喊话，“卡洛儿，过来一趟。”

千仞雪脸色有些难堪，这幅凄惨的模样实在无法见人，“小十三，我现在不想见人。”

“姐，没事，就问几句话。”

王十三郎的坚持，千仞雪不再言语，梳拢几下杂乱的头发，努力装出一副威严的模样，王十三郎强忍心中的笑意。

卡洛儿带着车厢内一众小伙伴们殷切的期盼，冲进老师的车厢，偷瞄几眼，“老师！”

卡洛儿的小动作，王十三郎不在意，“卡洛儿，想成神吗？”

卡洛儿一如既往，回答的干净利落，“不想！”

这个小姑娘的回答，千仞雪眨巴眨巴眼睛，第一次听到有人不想成神，神情有点惊讶，有点不敢相信，脱口飘出来一句，“那可是神灵啊。”

“知道，我都拒绝好几个神灵了。”卡洛儿语气平淡，不知道跟谁学的也开始装，无形装B最为致命。

“为什么？”千仞雪听到这个身形矮小脸上带疤的小萝莉的回答，自然不相信。

“他们太弱了。”卡洛儿语气平淡，继续装B，好不容易轮到自己装一波，卡洛儿真不想这么快结束，无奈在老师的命令下只好返回。

“真的？”千仞雪依旧以为新认的小弟王十三郎变着法的安慰自己。

面对千仞雪的疑惑和不解，王十三郎语气很是肯定，神情很是庄重的回答：“真的！”

千仞雪联想起这个新认小弟的神奇之处，虽然半信半疑，却也不再纠结，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王十三郎和千仞雪从小相识，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王十三郎试探的讲述几个记忆中搜刮来的搞笑小段子，开导着千仞雪。

一路开导，一路心理建设，王十三郎口干舌燥之时，千仞雪终于重拾女神风范，这可不是斗音上那些抖胸摆腿扭屁股的所谓女神。

千仞雪看着车厢外一脸死气的残兵败将，对于将来没有多少信心，“小十三，我们还能赢吗？”

“当然，最多十年，可见端倪。”王十三很肯定的回答，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维持住千仞雪仅剩的信心。

“好，这次我选择相信你，回去之后我出面整顿武魂殿...”千仞雪提起一丝精神，开始规划着以后。

千仞雪啰啰嗦嗦一大堆，王十三郎心中郁闷的吐血，好家伙，我在强行维持着你那点可怜的自信心，没想到你还膨胀了，膨胀就膨胀了，翻来覆去的还是老一套的那些，这算什么？再走一遍老路？再经历一次失败？算了，爱咋咋地，心累的王十三郎毫不客气的打断千仞雪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好不容易提起来的自信，“你？你还是算了吧。”

千仞雪很不客气的质问新认的小弟，“什么？你不相信我？”

“嗯！”

“原因？”

王十三郎摇摇头，长叹一声，“唉，帝王啊，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现在的你根本不具备当帝王的资格。”

“资格？那你说说当一个帝王需要什么资格。”千仞雪很不服气，怎么说也是当过多年太子，成过神灵的人。

王十三郎的十二字真言脱口而出，“心-黑-手-辣！冷-酷-无-情！杀-人-如-麻！”

“小十三，你胡说什么呢，作为一个帝王该行仁道...”千仞雪一通巴拉巴拉巴，讲述自己当太子多年的心得。

“姐啊，我的亲姐啊，你这些年都学的什么？作为一个帝王该行仁道时行仁道，该行王道时行王道，该行霸道时行霸道，你还差得远呢。”

“你那个天斗帝国太子之位，严格来说是妥协和交换得到的，拉拢权贵，互换筹码，获得支持。严格来讲，天斗帝国的皇帝更像是一个诸侯王，星斗帝国的皇帝那才叫皇帝。”

“你知道吗，在很多人眼里，皇帝是谁？不重要。皇帝长什么样？只能靠想象。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想象出来的皇帝。皇权变幻，皇位更迭，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也根本不在意。在一个庞大的帝国当皇帝，不是谁都够资格的。”

王十三郎难得谈性大发，讲述帝王之道，王老师课堂再次开讲，侃侃而谈，神采飞扬，千仞雪听得脸色发黑，怒气隐现，“我不够资格，那谁够资格？”

王十三郎的谈性被打断，不上不下的有点难受，看着千仞雪漆黑的小脸，面无表情的回答，“自然是亲爱的教皇冕下！”

“她？妈妈...”从小缺爱的千仞雪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向王十三郎，王十三郎猛然提及教皇冕下，千仞雪的眼神中带着惊疑不定又带着一丝探究和一丝期盼。

王十三郎轻轻点头，明白千仞雪眼神中的含义，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和动作。

“谢谢...”这个答案，千仞雪心中有点慌乱，不明白原因，也不想探究，双眸隐现湿润，突然上前轻轻拥抱王十三郎。

千仞雪这突然的拥抱，还好车厢内只有两个人，这一幕要是落在小叶子眼中，自己的老腰怕是再次遭受皮肉之苦。还好，拥抱的时间不长，千仞雪的心情稍稍恢复，轻声开口，“我想静静...”

“好的...”

有点尴尬的王十三郎巴不得离开，根本没有留意到千仞雪眼神闪过的一丝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