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王蹙眉。

霍棠已抢先一步道：“圣者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以个人自身修养为基础，先治理家庭，进而实行仁政德治，治理好国家，更进而安抚和治理天下百姓，最终求得天下太平。”

都是一帮大字不识一个的奴仆，听她一席话，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霍颜一个内宅女子也接触不到这种书，一样消化不了她的话。

庄王内心再一次惊讶她的言论。

这不是一个在乡下生活了九年的女子能说出来的话。

在这个时代，这些书也只有男子会看。

内宅世家女子所看的书也就是四书：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

霍棠又嘲讽的道：“再观如今的王府，尊卑不分，治下不严，秩序颠倒，一片混乱，这都是走向衰败的开始。”

庄王脸色冷了下来，沉声道：“把这贱奴拉下去杖责二十。”

打蛇打七寸，只要找准了庄王最在意的事情，拿捏一二也非难事。

霍颜面色一变，她有心想要为奴婢求情，可一时之间竟找不出求情的理由。

如果连自己的奴婢都护不住，以后这些奴婢哪里还会真心为她卖命？

她急着去拉庄王的袖袍，他无动于衷。

霍颜心里气急，就为了一个周云王，王爷竟然要由着霍棠放肆了吗？

婆子们冲上来把知画拉下去打板子了。

庄王又道：“以后本王用什么饭，王妃就用什么。”

霍颜背后要搞什么小动作是她的事情，明面上，他看见了，还是要说一说的。

不仅仅是因为周云王。

霍棠那一番话在他心里也起了作用。

他不由得多看了霍棠几眼后，转身就走了。

霍颜气得心里一疼，狠狠的瞪了霍棠一眼，也急忙跟着离开了，回去后就一直抹眼泪。

庄王诧异，“你哭什么？”

霍颜带着哭音道：“我连一个奴婢都护不住，以后还有哪个奴婢会愿意为我效力。”

庄王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暂时不要再去招惹霍棠。”

霍颜听这话就觉得有点绝望，道：“要是她招惹我呢？”

“我会找她谈。”让她也安分守己。

霍颜忍着心里的难受问：“照着这架式，我这辈子岂不是只能做你的侧妃了？”

庄王看她伤心，于心不忍，道：“是我委屈你了。”

在周云王的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他不能承诺什么。

霍颜泪止不住的流，又失望又伤心，道：“那我们的孩儿以后也只能是庶子了。”

“来日方长，你急什么。”

好一番安抚，霍颜才算平静下来。

梧桐苑

霍棠今天扬眉吐气一回。

烤鸭有了，烧鸡也有了。

知画被打了板子，差点要她半条命，也不能过来伺候了。

司琴想起她之前在伙房耍的威风，再想到自己往日对王妃的刻薄，也不敢过来伺候了。

吃的是宋嬷嬷让秀儿送来的。

她院里现在已经没有可以伺候的人了。

落叶都铺满了院子。

霍棠吃了些午膳，她一个小女子也吃不下多少。

“秀儿，我吃不完，剩下的你带走吃了。”

秀儿正站在一旁，忙道：“奴婢谢王妃赏赐。”

她忙打来水伺候霍棠洗漱，道：“王妃，你院子里现在已没有伺候的人了，院子里落叶都铺满了，奴婢一会去给你把院子打扫一下吧。”

她本就是个打扫的粗使丫头，后来又被派去祠堂跑跑腿，送送饭。

这活她干起来得心应手。

霍棠道：“不用打扫，就放着，会有人来收拾，你和我讲一讲，这奴婢都分为哪几种？”

秀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像她就是被卖到王府的奴婢，卖身契在主子手里，生死都由主子说了算。

在秀儿离开不久后，司琴回来了。

她垂着脑袋来到霍棠面前，跪下道：“奴婢有罪，请王妃责罚。”

霍棠一点不意外她会回来。

司琴和知画的内心肯定是想投靠霍颜的，一旦她们离开，她这里就没有霍颜的眼线了。所以，那边是肯定不会收留这两个奴婢。

必然也是一番教训，让她回来认个错，以后好好服侍。

揣摩人心这种事情，她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诶，都是环境逼人成长呀。

霍棠坐在案几前看着她，道：“本王妃这里不敢收留你这样的刁奴。”

她刚刚找了一圈，自己屋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奴婢的卖身契。

卖身契不在她手里，她就拿捏不住这些个刁奴。

司琴连忙磕头，流泪道：“如果王妃不收留奴婢，奴婢就无处可去了，霍侧妃说奴婢是王妃的人，也不敢收留奴婢了。是奴婢有眼无珠，不识人心，奴婢知错了，只要王妃饶了奴婢这一回，奴婢以后生是王妃的人，死是王妃的鬼。”

“你的卖身契在谁手里？”

司琴如实道：“在霍侧妃手里。”

“你若真心想要跟着本妃，本妃回头就把你的卖身契要回来，你可要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奴婢以后就是王妃的人了。”

“去把院子里的清扫干净。”

司琴一怔，道：“可这是粗使丫头干的活。”

她是王妃身边的一等丫头，平日里就陪着说说话，梳个妆什么的，那等粗活不归她干。

她本来是要做王爷侍妾的人。

“你若真心要跟着我，就照我说的去做，若不然，就回到霍侧妃身边去。”

司琴忙道：“奴婢这就去干活。”

她站起来退了下去，一边干活一边生气的时候，就见庄王过来了。

看着这位玉树临风英俊非凡的王爷，司琴本能的停了下来，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蛋，红着脸儿悄悄的看他，行礼，娇滴滴的道：“王爷万福。”

庄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进了屋。

她不过是王府里的一个粗使丫头，怎么可能会被男主子轻易留意到。

走进屋里，打了帘子，就见霍棠独自坐在案几前喝茶。

看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更不要说站起来行礼了。

庄王站在她面前看了看她，道：“见了本王也不行礼了，你这算不算目无尊卑？”

霍棠嘲讽的看他一眼。

来到这古代老祖宗的精髓没学会，恶习倒是学了一大堆，看来狗男人很享受古代的王爷生活。

男尊女卑。

合法化的三妻四妾。

他会享受就好。

就怕他不享受。

霍棠没接他的话，只道：“王爷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