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再说话。

一切都在不言中。

在异度空间的这段时间，因为带着重伤的晚音，明若月更多的时候都是在逃离。

她不确定自己在单独面对阴重楼时是否有一战之力。

可她清楚知道，若是带着晚音，她定然不敌。

明若月能想到的，晚音自然也能想到。

她不止一次要求明若月放弃她。

“阿姐，我曾做了那么多的错事。”

每当这个时候。

明若月神情都会一滞，然后她会低下头。

“音儿，不要说傻话，你记得你答应阿姐的，等你出去之后，你要做个好人，做个不滥杀无辜的好人，你要做阿姐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音儿，只要我们拖住了阴重楼，待兄长将外界之事都处理好之后，我们两人都能活下去。”

两人都能活下去。

对于晚音来说。

这比一切幻境都还要让人沉醉入迷，她听了，也在心中贪婪的想着要是真的能与阿姐一起活下去，阿姐在前，她在后，阿姐笑，她便在一旁陪着她笑，阿姐想做什么，她便陪着阿姐去做什么，那样的生活，想想就无比美好。

所以为着这一点贪念。

晚音一次又一次的被明若月说服。

可她们心里都清楚，阴重楼法力通天，这异地空间虽然是至宝，但是却不可能永久的困住他。

是以。

当阴重楼出现在两人面前之前时，她们并没有诧异。

阴重楼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自从入了这异度空间来，已然过了好几日了，他之前做事都是运筹帷幄，却没想到栽在两个小女娃手里。

“晚音，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小花儿，你也一点都不听话。”

他只是两句话，随后出手，再也不留情。

两人用尽一切灵力和阴煞之力，可面对阴重楼，两人实力悬殊太大，百招之内，明若月被阴重楼一术法重重击中心口，她虽然有金缕衣护体，可阴重楼的阴煞之气乃为至阴之力，这一击很是致命，明若月身子直接暴砸向地面，浑身散架。

身子动弹不得。

可她到底是修炼闭关了很多年。

她不过是一瞬便再度缓过神。

身子猛然冲出。

与阴重楼缠斗在一起，阴重楼与明若月缠斗之时，好几次不备，竟然也被明若月手中的刀剑划开了衣裳，疼痛袭来之时，鲜血也随之喷涌而出。

“很好。”

明若月靠近的时候。

阴重楼感知到了剧烈的疼痛。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只要她一靠近自己便会如此反常。

直到这咫尺之距时。

他透过衣裳，见到了血肉之下那不停跳动的七窍玲珑心。

“本尊明白了，哈哈哈哈哈——”

他明明受了伤，却好似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仰天大笑，明若月再度攻去，阴重楼闪过，他手中出现两把弯月镰刀，弯月镰刀，那是属于阴重楼独一无二的魔器，自从修炼至今，也只有当初的神母值得他出动魔器弯月镰刀。

两把弯月镰刀直接从身后贯穿了明若月的琵琶骨。

她眉心处的红色再生花花钿隐隐现现，有消散之际。

远在异度空间之外的白泽心口猛然一痛，他脑袋嗡一声，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要快！

小芜没有多长时间了！

弯月镰刀毫不留情的再次拔出，阴重楼又是一击十成功力的阴煞之气击出。

阴煞之气见血必钻。

明若月的这具身体，只怕不成了。

她如同断了线般的风筝跌向地面。

这一次。

她眼中的光渐渐消失，瞳孔涣散，愈来愈大，最后指尖下垂，死气沉沉。

在阴重楼再度攻来之时，晚音双眼涨得通红，她使出全身之力，再次对上阴重楼一击。

“阿音，你是本尊的女儿，你竟然帮着外人来对付为父！”

“你难道都不念及本尊与你的父女情分了吗？”

晚音身子虽小。

脚步却不曾动摇。

“什么父女情分，什么血脉传承，我只知道，从我出生，都是阿姐护我和阿娘长大，我晚音只知道阿姐阴重华，从不识至尊主阴重楼。”

“好，很好——”

阴重楼手上一用力。

晚音的身子一顿，她往下看去，身体之上直接出现了一个极大的窟窿。

她痛苦倒下。

那窟窿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着。

明若月的身体也躺在地上，她的元神隐隐有脱离本体的趋势。

“不自量力。”

阴重楼再度袭来。

这一次。

一把硕大无比的黑尺剑直接从天而降，横亘在阴重楼之前。

在那黑尺剑之后。

一身青裳，老态龙钟，却又极为儒雅清隽的老者移动身形出现在黑尺剑之上。

是器魂。

黑尺剑的器魂——圣焱。

嗅到熟悉的气息，阴重楼皱紧了眉头。

“你也是从归墟之中而来，你怎么能甘心为人契约神器？”

圣焱双手举起。

凝聚的无尽魂力直接使得异度空间都开始出现了扭曲的状态，

阴重楼很是不屑。

他再次出手。

招招狠厉，以极快的速度，无影无形，出手极慢，下手极重。

二十招之后。

圣焱第一次被击中。

黑尺剑之上的光芒变得黯淡了一分。

“本尊忘记了告诉你，你才脱离归墟多久？本尊已然有万万年了，你是很强，可是在本尊这里来说，你不过就是一不足挂齿的小辈罢了。”

圣焱将嘴边的血迹擦干。

他眼神从未有现在这般坚定过。

“我与你这魔头还是不一样的。”

“我有喜怒哀乐，我知人生大义，我有信任的人，我有能让自己甘愿跟随一生的主人，我敢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信任的人，可你呢，你变成人了又如何，你灵力再高强又如何？你连自己是否高兴难过都不知道，阴重楼，你才是最悲哀的。”

圣焱的话让阴重楼有些不喜。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就是极为讨厌和抵触这类情绪。

阴重楼看向圣焱，声音低沉道：“没关系，你最骄傲的不就是你拥有许多和小花儿快乐的回忆吗？是那些记忆，是那些相处瞬间让你衍生出了灵智，是小花儿的强大让你变得这般目中无人，没事的，本尊会废了小花儿，也会废了你。”

圣焱抿唇。

讥讽道：“阴重楼，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本体都是归墟之中的补天石，补天石本身都是没有生命的，我们都不会死，你如何能杀得了我？”

“杀不了你？本尊也会抹去你所有记忆，让你成为一块废铁。”

阴重楼数次出手。

铿锵之声响彻整个异度空间。

黑尺剑的光芒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暗。

而在那巨坑之中。

明若月的元神开始慢慢脱离那具身体，散为光点，一点一点消散在草原的无边之际。

而圣焱也已然没有了光芒。

他身子退化至三岁孩童模样，他的记忆总是忘切又重组，好像断了片，记得不清晰，饶是如此，他也记得要守护主人的使命，所以当阴重楼走向巨坑中的明若月之时，圣焱还是义无反顾的举起了右手挡住了阴重楼的步子。

只是。

那般弱小的躯体，别说挡住阴重楼，阴重楼不过是再次出手，便直接将圣焱右手的胳膊卸了下来。

圣焱还有左手。

他踉跄着后退。

还在阻拦。

左手也被阴重楼卸下。

再接着……

是双腿。

圣焱倒在地上，又被阴重楼手中的镰刀直接贯穿了胸膛，他双眸暗了暗，器魂消散，只有一抹残魂附在了黑尺剑之上。

“意识不全，念你同类，留你这废物在世上，让你活得愚蠢，活得自大，日后自有你痛苦不堪的时日。”

“本尊在此咒你：你将会在万年之内都变为一块废铁，就算万年之后你再度开了灵智，也只能侍奉这世间最丑陋，最蠢笨无灵根的傻子。”

阴重楼没有抹杀圣焱的残魂。

圣焱不是嘲笑他不知疼痛吗？那他便要圣焱万年之后记起一切，让身为神器的他活得无比屈辱。

如此。

痛苦不堪，又无能为力的一直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