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月小小身子挺得笔直。

一双如星的眸子寒芒闪过，她未曾移动脚步，就连双眸都未曾眨一下。

小虎想要扑上来。

可它毕竟是妖兽，因着体型庞大的原因，身子的灵活度也会受到影响。

且出手之人是已经飞升到神级的应龙璎珞。

它是定然拦不住的。

千钧一发之际。

一柄墨白玉的长笛忽而在明若月身前出现，冥音笛化为刀剑模样，直接挡去了璎珞这一击。

小水瞪大的双眸终于放松下来，方才他的心险些都要跳出来了。

小虎此时也是立马跳到明若月身前。

“璎珞，你疯了。”

“你忘了当年都是因为主人护着你，你才能化蛟，后来还是……”

璎珞怒吼一声。

“我没忘，就是因为我没忘，我才断然不会让他们这些人如此借着主人的名头来侮辱她！”

明若月的眉头轻轻蹙起。

她知道小白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说起这话的，如此来说，在自己沉睡了这一千年里，在小白身上，定然发生了什么让她难以磨灭的阴影记忆。

小水凑上前。

“神仙姐姐？”

“放心，我没事。”

她于识海之中轻声道：我就知道你还在，音儿，我说过不会怪你，你为何还是不敢见我？

识海之中还是没有晚音的声音。

只是明若月的手中，骇然的出现了一柄冥音笛。

这冥音笛与之前明若月所用的又有些许不同，以前那冥音笛之上多是陨石的黑洞，玉也近乎为墨黑色，可现在，除开陨石留下的黑洞之外，其余地方，已经趋近于白玉的颜色了。

明若月：你还是不愿见我？

晚音哪里是不愿。

她是不敢。

如今她的神识已经剥离了这具身体，反正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属于阿姐的。

晚音不想离开阿姐，只想永远这般默默地守着她，她之前说过，她要成为阿姐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有了她意识注入此冥音笛，它日后当会成为万夫莫敌的一等神器。

其灵力与神力都可直逼当年巅峰时期的圣焱。

识海之中没有回音。

明若月也没有再强求。

一旁。

小虎还在与璎珞争执。

而明若月从小虎身后绕过，她缓缓走到了璎珞身前，然后蹲下。

“小白，你受伤了。”

明若月的声音轻灵，她一说话，整个平原之上立马变得十分安静。

璎珞垂首。

浑身冰凉。

也是这时，她才能如此直观且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

女孩抬首。

她眉心之处的彼岸花与再生花缠绕奔放。

璎珞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这双眼睛，她当时无比熟悉。

明若月蹙眉。

“是谁伤你如此？”

是主人，真的是主人吗？

明若月的手指覆上了璎珞的肌肤，一股暖流瞬间席卷而来，而这个时候，璎珞的神识便立马也能寻着这股暖流进入明若月的识海之中，她见到了主人的灵根，见到了主人的识海，见到了主人的混沌空间，以及……那灵根之上熟悉的神识感知。

不入识海。

便难得窥见。

是主子。

真的是主人。

先前握着剑的小白气势汹汹，一剑便能斩断湖泊长流，哪怕身受重伤，她亦能挥手作战，让山河失色。

可如今……

因为她的情绪变化，身边的凌厉气息瞬间消失，其手中的利剑也化为云烟，她蹲下身，一把抱住明若月，也顾不得双脚之上鲜血淋漓，更顾不得这个拥抱会让她衣下的皮肉如针扎般疼痛。

她心中被狂喜席卷。

眼眶湿润。

那清冷疏通的双眸一眨，泪珠便成线的往下掉。

哇呜……

小白泪流成河。

抱着明若月哭得那叫一个悲恸伤心。

那场景有些滑稽，毕竟明若月的身体是才十岁的孩子。

小水看着这一幕，颇为目瞪口呆。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就……

“你已然成了神兽，九州五大陆之上能动你的人应该少之又少，你为何还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小白只是摇头。

“不重要了，主人，都不重要了，你回来了就好。”

明若月叹了一口气，她起身。

小白立马就要变成银色手链的身体缠在明若月手腕之上。

“不用了，我现在和你没有了羁绊，小白，你以后都不用再依附于我了。”

听完这话。

原先全是喜色的璎珞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她嘴唇轻启，声音小心翼翼，满是伤心。

“主人，是不要我了是吗？”

这话还没说完呢。

眼泪便又开始成串的往下掉了。

不是……这小哭包动不动就掉眼泪，哪里还有半分缠魂渊深谷霸主的形象。

“好了，哭什么苦，你如今的身份，也不能动不动就哭了。”

“身份，我本就没有身份，主人，我盼了你千年，也死心了千年，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却说你不要我了，即是如此，我们之间的主仆情谊你也不要了，想必你已经有了更好的契约神兽，既然如此，你还管我如何？倒是叫我直接一头扎进这湖里，淹死我得了。”

明若月轻笑。

小虎咂舌。

不是……这样的璎珞，它也是从未见过的。

“你本就生活在湖水里，这水哪里奈何得了你。”

璎珞恶狠狠的剜了小虎一眼。

小虎连忙缩着头避开目光。

林中的人说起自己的时候总是会骂上一句母老虎，可在小虎看来，璎珞的脾性比起它来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白，你方才入了我识海，也应当窥见了我的灵根，我现在丹田之中，可是半点灵力都没有，而且我醒来已经好几月了，我的灵力还是没有恢复的迹象，日后，可能也只是废人一个，如此，你还愿意与我缔结契约吗？”

明若月将其中厉害程度剖析在小白面前。

若是小白与明若月缔结契约，小白为神兽，她的兽元之力必然能够为明若月所用，明若月也就会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这于明若月来说没有半点坏事，可与小白来说却不一样了。

因为契约神兽与主人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若是主人强大，那与契约神兽联手，那必然是更加无敌。

可若是主人太过鸡肋，那神兽作战时的能力也会受到影响。

况且。

放眼五大陆之中，也没有听说过哪个灵兽妖兽会选择没有半点灵力的普通人缔结契约。

更别说……璎珞如今还已经飞升成功，位至神籍。

“我此生，只会有您一个主人。”

小白眼神坚定。

明若月浅浅一笑。

“可我要做之事十分危险。”

“主人你该知道的，只要是跟着你，不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千年前，若不是有着主人的慷慨相助，以她当时的自利，就算度过了化蛟那一劫，后面化龙时也万万逃不过数道天雷的击打，她的命，早就不属于她自己了，唯有跟着主人，她才能感受到世间的温情。

明若月伸出手指。

指尖被轻轻刺破。

一滴血珠子聚集于指间。

小白虔诚的跪在地上，明若月将鲜血滴在了小白眉心之处，那眉心化为一抹朱砂痣，进了璎珞的身体，也在其眉心留下了一火红圆点。

这便是……二次缔结契约了。

小白笑得餍足。

一千多年来，这一日，是她过得最为开心，也最能窥见希望的一日了。

这次。

明若月主动伸手。

小白如往常一般化为银色小蛇，缠绕在明若月手腕之上。

明若月看着小白一身的伤，身上白鳞之下偶有翻滚的血肉。

她抚摸着小白的头。

看向远方山黛的眼神似乎淬了毒。

千年来他们加诸在小白身上的伤，她日后，定会慢慢的朝他们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