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连续三天都没有出去跑业务了吧？”邱大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嗯。”我头也没抬，背对着邱大状沉闷地应答。

“能给个理由吗？”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慢慢地摇过椅子，没精打采地看着他说“我陷入了循环引用。我发现拓展业务最大的阻力来自企业的财务部门，我的口才越好，越是将我们的服务推销得无与伦比，得到越多的闭门羹。这样做无用功下去不是办法，不如在家静心思考一下，我的表达哪里有问题，如何寻找突破口。”

“不用思考了，对于一个尚未超脱的财务管理层来讲，外部咨询水平越高，提出的问题越多，就会被一个同样尚未超脱的老板解读为自己的财务水平不高，所以你碰到这样的钉子说明你可能遇到了一个平庸且有私心的财务高管，也说明你可能遇到了一家平庸的企业。你可以试着绕过财务直接拓展业务。”

“我也试过了，我后来就直接去找老板，可我发现大部分老板都不太懂财务专业问题，他们最后还是会把我转给财务，让财务对我的业务介绍进行鉴定，结果可想而知……”

“那就没办法了，创业总不会一帆风顺的，看来我帮不了你了，但我还是送你那句老话，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是个很有悟性的人——自夸一下。在邱大状的点拨下，我很快就把一单业务递到邱大状面前。

“你是怎么突破的？”他好奇地问我。

“完全是运气！那家公司的财务经理因为被业务部门投诉而被老板炒鱿鱼，他为了证实自己的职业判断，很郑重地在辞职前将我推荐给了公司老板。”

“那你接到的这单是什么业务？是税务筹划还是内控咨询？是大单吗？”

“那个老板承诺说按我们为他节省的成本或发现问题的金额计算佣金，佣金比例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仅就这个比例而言，算是大单了。”

我得意地笑了一下，“他约了我们明天在流金岁月的包间洽谈业务。”

第二天中午，当我匆匆赶到流金岁月的包间时， 他已经和那家公司的老板聊得很投机了。那位老板笑眯眯地对我说，“上海菜份量小油水少，爱苗条的女士们可能喜欢，我们两人一人一口就吃完一桌菜，这位小姐自己爱吃什么随便再点吧。”说完他就转头对邱大状大献殷勤：“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很投缘，我很久没有和人聊得这么投机了，今天就敞开聊聊吧。”

这个老板个子不高，身材中等，额际头发略显稀疏，样子还算斯文，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不大的眼睛形状朴实但掩藏不住精明的光芒。操着比较浓重的西北口音，说起话来总是笑眯眯的。

“我十几岁就出来闯江湖了，我没学过财务，但我当过财务，我刚开始跟着老板跑运输，有几次他让我去收现金试探我，我都顺利通过了考验，就成了公司的出纳，那时候我也是一腔热血、忠心耿耿，谁多报销一分钱我都要追回来。老板先是肯定了我的忠心，但他却并不鼓励我的忠心，他告诉我他欣赏大忠，不欣赏小忠，我当时不明白，觉得有些委屈，直到后来公司出了事，一个在报销时被我刁难过的业务员吃了公司几笔大回扣后跑了，公司不仅损失了大钱，还失去了好几个大客户。我才反省到是自己的小忠给公司带来了灾害，只能引咎辞职。我后来自己当了老板后，更加深切地体会到当老板不容易啊，不但在外面受气，回到公司还要动不动被员工胁迫，有能力的不忠诚，忠诚的又缺乏能力，给员工钱不领情，对员工好不领情，我感觉现在员工的胃口越来越大，时不时地在我耳边嘀咕，哪家公司上市了，给了员工多少股权，高管都成了千万富翁云云。感觉不是他们在替我打工，而是我有义务让他们都成为千万富翁，对他们都情同手足……”

“刘总，可是我听到的版本不是你对员工情同手足，而是你利用完老员工后就过河拆桥，而且自己不动手，借刀杀人，找个借口就把你的财务总监换掉了。”邱大状笑着说。拿起搁置已久的筷子，夹了几粒花生米津津有味地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