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徐家晖终于开口说话了：“今天没想好的，可以回去再想，想通了但是不好意思当面说的，可以私下跟我说，好了，不耽误大家工作了，大家回去吧。”每个人都迈着沉重的步履离开了。

我也随着人群站起来准备离开。“狗蛋，你别走，继续下一批。”徐家晖叫住了我，说：“我发觉你有一些直觉很准。”

“天哪！我怎么会给他留下这种错觉，我那哪是直觉啊？要不就是我曾经血的教训和经验，要不就是看多了熟能生巧，他真是黔驴技穷了，当一个男人抛弃理性，进而依赖直觉时，真的有些令人同情。”我心里忐忑不安地想着，又坐了回去。

智囊团的人陆续走了进来，徐家晖改用了完全不同的旁敲侧击的口气问大家：“公司的标底泄露给竞争对手了，请各位精英帮我分析一下，可能会通过什么渠道、什么人泄露出去？当然，我是充分相信各位的职业操守的，各位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在业界都有良好的口碑，我们的标底除了各位知道外，只有不到十个高管知道。”

一阵轻微的骚乱后，专家们各自开始发言了，首先是苑眉，仍旧以一副天真清纯的语气说：“徐总您不会搞错了吧？您是怎么知道标底泄露了呢？”

徐家晖回答：“千真万确，我吃早茶时和生意伙伴聊天，连他竟然都知道我的标底了，说是从竞争对手那里传出来的，已经是路人皆知了啊。”

“徐总会不会是那人瞎猜的？试探一下你，结果你上当了，被他套出了标底？”苑眉莞尔一笑，不无天真地说。

徐家晖点了点头，自己也略有忍俊不禁的笑意，然后他又摇了摇头，说：“先排除这种可能性吧。”

“徐总，你平时有没有对哪个员工骂得很凶、甚至扣过奖金什么的？是不是有人怀恨在心，被竞争对手利用了这种仇恨心理，趁机拉拢过去了？”那个资产评估师说道。

他话音刚落，坐在角落里的苗秘书就开始脸红脖子粗地瞪他，嘴里嘟嘟囔囔着。

徐家晖看了一眼苗秘书，对资产评估师说：“这个问题你问苗秘书吧。”无疑，苗秘书就是那个挨骂最多的人。

专家们都是这么能说会道，而且矛头总是指向别人，不会怀疑到自己。

我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人，觉得他们如果泄露机密，那可是老道得多了，在这群人中，显得最特别的我觉得就是苑眉，好说她也三十了，又做过主持人又留过学、还做了这么久的财务顾问，见过的世面不少，为什么她说话还那么天真单纯呢？如

果不是有意伪装是为了什么呢？而且这么美貌的女人做枯燥的财务工作也太浪费了吧？她完全有大把选择余地？如果是竞争对手派她过来做美女间谍我一点儿也不足为奇。

我回去后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邱大状复述了一遍，让他帮我分析分析。没想到邱大状听后，脱口而出说：“最可疑的人你们都忽略了。”

“最可疑的人？”我睁大眼睛看着邱大状，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是谁负责录入所有并购文件资料的？”邱大状问。

“文员啊。”我回答，“可是，她什么也不懂的？她怎么会？”

我的话问到一半就停住了，我前思后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年轻的小姑娘，什么也不懂，工资不高，如果有人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发个无关紧要的邮件，你难道不会以为天上掉馅饼？

虽然地位不高、无权无势，可是公司所有的机密都在她手下过啊！想想都后怕。

我当晚就把邱大状的分析电话告知了徐家晖，我客户第一的宗旨还是贯彻到位的，原本想让他明天再调查的，不想他立刻让我打车过去，回办公室调查。

我带着一丝郁闷的心情火速赶了回去，徐家晖已经和几个行政人员以及苗秘书在那里忙开了，他们正在看日间的监控摄像。

文员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子，染着栗色的头发，镶着斑斓的假长指甲，手里拿着一大沓文件，一边在电脑前敲打，一边不时地和弹出的QQ窗口聊天。

忽然，她停了下来，接了一个电话后就跑出了办公室。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样子，她面色煞白地走回来，东张西望着。

“把镜头调大。”徐家晖对行政人员说。镜头放大了，直对着电脑屏幕，只见文员打开了她的个人邮箱，然后在电脑的文件夹里搜索着什么文件，似乎就要找到了，忽然，一个人影走过来挡住了镜头。

是清洁工在打扫卫生，她在镜头前打扫了好一阵子，等她离开后，文员显然已经发完了邮件，又开始和QQ聊起来。

在一旁观看视频的徐家晖已经出离愤怒了，他咬着牙齿说：“家贼难防！家贼难防！人力资源部怎么挑的人？”苗秘书已经出了一头冷汗，因为那个文员就是归他分管的。

这一晚，徐家晖似乎再也没心情送我回家了，我自己也不想再折腾，就在办公室打了个地铺凑合了。

第二天开工的时候，无论是高管们还是智囊团的成员们都还对昨天的事心有余悸。

大家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走进办公室。那个文员来得很晚，她一边嚼口香糖一边听着MP3走到座位上，捡起座位上的小猪靠枕拍了拍放回去，然后慢慢地打开电脑。

苗秘书已经等在她的座位上，急切地对她说：“老板找你——”文员还在听着耳机，似乎没听见苗秘书的话，最后苗秘书不得不愤怒地摘掉了她耳朵上的耳机，她才终于恍然大悟、惊慌失措地跑进老板办公室，门关上了。

不一会儿，听见办公室里嘶哑的哭喊声，一会儿，门“砰！”地打开了，文员冲出来跑到座位上，两只胳膊交叠着埋起头在桌子上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