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沿着会议室桌子顺时针方向走到唐晓非旁边，指了指一个人，示意他继续发言。这个人名叫林志强，他面色略显疲惫，眼中流露出一种苦涩和无奈。

他摇摇头，苦笑着说：“我觉得自己没啥发展空间，部门经理比我小五六岁，我都快四十岁了，还在普通员工的位子上混日子。和我同期毕业的同学很多都已经是企业老总，年薪百万了。每次同学聚会，我都感到羞愧。”

在座的人都静静地听着，有人忍不住问：“你现在年薪多少？”林志强迟疑了一下，然后低声回答：“加上年底双薪、年终奖和各种福利，还不到三十万。”说完后，他低下头，显得十分惭愧。

在座的人都感到一阵心酸，包括吴有才。

他名义上是经理，月薪五千，年薪才六万，不到林志强的五分之一。

如果是这样的普通员工，他宁愿不当这个经理，也抢着去应聘。这种落差感让他们既羞愧又无奈。会议的气氛变得沉寂而凝重。

经过这次聊天，吴有才深刻认识到，人的欲望是无穷的，而且每个人都似乎认为别人过得比自己强。

林志强的话犹如一根刺，刺痛了沉睡的黄继海，使他从床上跳了下来，拉开门冲出去，狠狠地摔上门，声音震耳欲聋。

然而，聊天并没有因此而中断，反而继续进行。对于吴有才来说，这种闲聊中打发消磨时间无疑是一种折磨，他似乎更愿意沉浸在思考中，或者寻找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去消耗时间。

转眼间已是黄昏时分，当众人正在为某个笑话开怀大笑时，突然间，门被猛烈地撞开。

黄继海满脸惊恐，犹如失去了魂魄一般冲进了宿舍，他飞快地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划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慌失措。

几位带教人和老员工忙得团团转，有的打电话请示，有的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抢夺刀子。

整个场面乱成了一锅粥，吴有才见状，没有多做思考，立即冲出门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了教学楼和操场。

他没有看到有人跟随，心中的紧张稍微减轻了一些。

吴有才喘着粗气，站在操场上，黄昏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映照出他脸上的迷茫和无助。

他看了看手中的手表，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他抬起头，望着远方，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这片宽广的操场上徘徊。

在冬日的夕阳下，吴有才瞥见对面马路上有几辆摩的在等待客人。

他没有犹豫，迅速跳上其中一辆摩的，对司机简洁地说道：“去最近的汽车站或火车站。”司机沉默不语，只是踩下油门，载着吴有才疾驰而去。

大约十几分钟后，吴有才终于放松下来，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追兵的迹象。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冬日的空气异常寒冷，吴有才穿戴不多，身体有些颤抖。然而，想到自己终于逃离了那危险的环境，他感到些许安慰。

司机似乎对路况了如指掌，载着吴有才穿行于一条条胡同小道，抄近路前行，避免了途中的许多红灯。吴有才正想着到站后要给司机多一些小费，车辆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司机简洁地说道。

吴有才转身望去，但眼前并未见到任何类似汽车站的地方。他疑惑地望着司机，问道：“我去汽车站，你是不是走错了？”司机简短地回答道：“没错。”

突然，从右侧的方向传来了带教人和老王熟悉的声音。吴有才惊讶地扭头看去，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旁边。这令他感到非常意外，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带教人问司机：“这趟路费多少钱？”司机回答：“十块。”带教人随即掏出两张崭新的二十元面钞递给司机，说道：“辛苦了。”

吴有才看着这一幕，心中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早已收买了这里的摩的司机，这次的人力资源工作做得真是巧妙。

他白白浪费了感情，以为自己能够成功逃脱，却不曾想到最终还是被他们轻易地追上了。

司机驾驶着摩的，沿着一条大圈的路绕行，最后又绕回了学校的侧门。

吴有才被带回了宿舍，宿舍里的气氛异常凝重。黄继海躺在床上哭泣，手臂上缠满了雪白的纱布。舍友们用一种同情中带有嘲笑的眼光迎接了吴有才的回归。

为了避免新同事误会他们虐待黄继海，老王把他们四个新员工叫到外面，向他们解释了黄继海自残的真相。

原来，黄继海又跑去向他心仪的那个女孩儿表白，没想到被女孩儿直接拒绝了。他一时无法接受，回来后就用刀划了自己的手臂。

这种情景在大学校园里时倒时常耳闻目睹，让人觉得是年轻人对爱的执着和冲动，让人感到有些感动。

然而，现在发生在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身上，那种感动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除了好笑之外，还有一点儿恶心。

“他的脑子似乎有点问题，似乎有间歇性的精神分裂症，已经发作过好几次了。”老王看着大家，继续解释道。

“那为什么不让他走呢？”大家疑惑地问道。

“如果他能主动离开，我们当然求之不得！但他一直深深地爱着那个女孩儿，说什么也不肯主动离开，他还威胁说，谁让他走，他就去公安局举报我们。我们并不害怕被举报，我们做的是光明正大的生意，但那些不了解内情的客户，如果舆论一宣传，会影响我们公司的品牌形象。所以，我们希望至少不要抛弃这些弱势的员工，这也体现了我们公司患难与共的企业文化嘛。”

老王语重心长地解释着，分析着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似乎有些理解，又似乎有些困惑。

看来，传销界也免不了面对现实职场中的问题嘛，而且越是问题员工，还越不敢轻易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