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呼吸不了的疼。

季莹莹从无边黑暗的梦魇中惊坐而起，发现自己身处一汪清泉之中，四周水汽弥漫。

“太好了！主人你终于醒了！”

久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季莹莹才看到跪坐在泉水边的银发精灵。

精灵精致的脸上还挂着泪珠，金色眼睛里充满喜悦的光辉，喜极而泣。

季莹莹摸了摸心口，那里的疼痛已经消失，之前疼入心扉的痛仿佛一场噩梦，梦醒之后只残留下触不到的涟漪。

“我怎么在这里？”她问精灵。

精灵伸手擦掉眼泪，“我将主人拉进来的，因为主人刚好在我的电波范围里。”

“电波范围？”

“嗯，当然这是得到了棠棠主人的允许才可以做到。”

“棠棠主人？”季莹莹皱起眉头。

精灵神情一滞，才惊觉自己提到不好的话题，忐忑不安地悄悄瞅了眼季莹莹的神情，见她没有责怪的意思，才敢开口将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季莹莹听。

原来当初在遇到齐炽他们时，那个划伤季莹莹的吊坠就是“空灵之门”，上面沾着的血解开了“空灵之门”的基因锁，精灵就以为拿着吊坠的苏棠棠就是季莹莹，想都没想就和对方绑定，等到精灵在灵泉空间见到苏棠棠时，他才知道自己搞错人了。

“主人你不要怪棠棠主人，都是我的错，她之所以没有将吊坠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因为我和她说过不能对其他人暴露我的身份，她都是逼不得而的，所以主人你不要怪她，好不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她是无辜的。”

精灵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懊恼，双手揪着季莹莹的袖子，可怜巴巴地哀求着。

季莹莹从对方手里无情地抽出袖子，声音淡淡地说，“她是无辜的？”

“嗯嗯！”精灵点头如捣蒜，“棠棠主人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是她告诉我主人的情况，还允许我来找主人，而且她还想到了弥补的方法！”

讲到这个，精灵一改之前的沮丧，神色兴奋起来，“只要主人不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当然这都是为了不暴露我的存在，她愿意和主人一起共用灵泉空间！”

“能遇到棠棠主人这样的人，真是太好了！棠棠主人真是个心地善良又大方的人，而且还聪明，竟然能想到这样一举两得的办法！”精灵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季莹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季莹莹笑了，伸手摸了摸精灵求夸奖的脑袋，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神色不明地望着自己手掌下的脑瓜子。

原来现实里真的有被人卖了还乐呵着帮人数钱的傻白甜啊。

她微笑着，手下用力，直接将手里的那颗傻蛋摁到水里。

水突然从眼耳口鼻涌进来，精灵惊恐地挣扎起来，季莹莹也没想真的要弄死对方，只不过是要吓一下对方，让他知道厉害而已。

她用力之后就收回了手，冷眼看着被呛到的精灵跌跌撞撞地窜出泉水，浑身颤抖地瘫坐在岸边。

精灵金色的眼睛惊恐地望着冷冰冰的季莹莹，银色的头发还滴着水，脸上也全是水，都不知道是泉水还是泪水。

他唇色一片惨白，哆哆嗦嗦的，几次张开嘴巴都说不出话，可能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被自己的主人差点谋害。

季莹莹见对方凄惨的模样，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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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浑身一震，忍不住挪开一段距离，远离季莹莹的阴影，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季莹莹从水中站起来，在精灵颤抖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抬起脚，轻轻勾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着眼前这个天真而无知的白发傻蛋，嘴角弧度轻蔑讽刺。

“怕不怕？”

声音极其温柔，落在精灵的耳朵却比油落火锅还刺痛，浑身一震，止不住地发抖，脸色比头发还要白。

季莹莹侧头，长发滑落，投下一片阴影，一张脸一半明一半暗，仿佛从天堂而来去往深渊的堕天使，她笑看着脚下恐惧不已的人，嘴角的弧度更加大，声音也越发温柔。

“怕的话，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不然来一次，我就摁你一次，知道了吗？”

精灵下巴被人用脚抬着，被迫仰视眼前这个诡异恐怖的人，金色的瞳孔里是她扭曲的身影，他想要从这种窒息的禁锢中逃离，可是全身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僵住，连指尖都是冰冷的。

季莹莹脚下一用力，将人大力踢出去。

“从我梦里滚出去！”

旭日升起，万丈光芒四射，世界一片光明。

季莹莹捧着一杯热牛奶，站在昨日的阳台，一边喝一边眺望远方。

昨天集市的地方变成一个深坑，昨夜所发生的一切，雷霆、爆炸、冰块，一点痕迹都没有，如果不是大地还有伤疤，她都以为昨晚只是一场噩梦。

“真的就这么离开？”

燕珀倚在门框上，懒洋洋地问。

季莹莹收回目光，将玻璃杯里的牛奶一口饮尽。

“急什么，恶人自有恶报。”

齐炽走过来，看见季莹莹的样子，轻笑一声，季莹莹一脸疑惑，他指了指嘴边，季莹莹舌头舔了舔，齐炽一脸好笑，无奈地伸手帮她将嘴边的牛奶擦干净。

“小姐可以走了。”

管家收拾妥当，立在门边。

季莹莹将空杯塞到燕珀手里，离开阳台，“走吧。”

一开门就看见门神一样立着的空相。

看见这人，管家和燕珀神色都有点冷，反倒是季莹莹和齐炽的神色丝毫不变，季莹莹摸了摸怀里季星的毛，淡然地接受对方的打量，目不斜视，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对方。

管家挡住空相的视线，礼貌又疏离地道：“这位先生，请让一让。”

空相看着要出门的四人，声音清冷，看不出情绪，“你们要离开？”

“关你屁事？”季莹莹终于拿眼看人。

听见，燕珀笑了，他一步插入管家和空相中间，单手插袋，态度嚣张又狂妄，淡色的眼睛直视空相，嘴巴裂开一个邪气的笑容，“好狗不挡道。”

空相浑身一震，竟被对方的威压震退一步，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戒备又凛然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清冷的脸上不禁有丝惊讶。

对方竟强到这个地步，昨晚他们能相安无事，都只因对方手下留情，如果真的出手，他能赢的机会很少。

空相侧身，燕珀嗤笑一声，从他面前大踏步走过。

门口没了挡路的，季莹莹和管家他们也相继离开，每个人与空相擦肩而过时，都目不斜视，完全将人当空气。

眼看季莹莹就要从眼前离开，空相心神没有理由地一慌，身体快过头脑，意识到时已经一手抓住季莹莹的手臂。

“你……”

清冷的眼睛里是前所没有的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抓住眼前的人，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定会后悔。

动作一停，季莹莹淡淡看着手臂上那只骨节分明有点凉的手，微微用力想要挣开，对方却用力抓紧，她抬眸，眼神淡漠，“松手。”

季星张开嘴巴，一口要咬过去，空相不得不放开，季莹莹也从他身前离开。

季莹莹他们站在电梯里，空相看着电梯缓缓关上，季莹莹忽然抬头望着他，张嘴说了三个字。

“小耳朵。”

空相瞳孔一缩，想要追过去，电梯已经完全合上，余光只看见少女嘴角弯起的弧度。

记忆中，可爱活泼的小女孩踮起脚摸着他额头的疤痕问：“小耳朵、小耳朵这是什么呀？”

……

“小耳朵、小耳朵，我妈妈说可以帮你弄成月牙的样子哦，这样你就不会再被人笑了！”

……

是她！

等空相从电梯追出来时，早已不见他们的身影。

他茫然地望着基地的大门，看着汽车越来越远的影子，一直挺拔清冷的身姿竟有些颓丧。

迟来一步想要道歉的苏棠棠连季莹莹他们的身影都没有看见，只看到默然站立的空相。

看着那个远望的身影，心脏一悸，她忍不住叫道：“空相！”

那人回头，漠然地望她一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棠棠被他眼神里的淡漠弄得一愣，心底不为人知的黑暗仿佛被对方看透，顿时浑身冰冷，愣愣地站在原地，连雷乐乐叫她都没听到。

汽车里，季莹莹和齐炽、燕珀和以前一样坐在后排。

季莹莹捏了捏齐炽不高兴的小脸，柔声哄着，“咱们不要那个吊坠了，反正也不好看，以后我送一个比它好看一万倍的给你，好不好？”

齐炽才不会被她的甜言蜜语欺骗，躲开她的手，语气委屈，“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到现在你都没有给我。”

“有吗？”金鱼脑季渣渣在线发问。

“哼，骗子！”齐炽扭头，不理季莹莹这个只会讲鬼话的渣渣。

季莹莹转头望向燕珀，燕珀点头，“有。”

他不知道哪里拿出草莓，塞到鼓起腮帮子的哥哥嘴里，投喂被渣渣欺骗了感情的哥哥。

季莹莹瞪眼，脑子快速走马观灯，什么都没有想起，脸上却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双手搂着齐炽的细腰，温柔地哄人：“你不要生气嘛，我没有忘记，只是想着要送一个最好的给你，挑来挑出都没找到符合我心意，所以才没送，下一次我找到了肯定送给你！”

在季莹莹再三保证发誓后，齐炽终于肯转头，一双清透的眼睛瞅着她，不太相信地问：“真的？”

“真的！”季莹莹凑过去，“吧唧”一声印在对方嘴角，“盖章约定，骗人的是小狗。”

齐炽白皙的脸瞬间飞起一抹红晕，“你、你干嘛这样！”

声音又羞又涩，挠得季莹莹心尖发痒，没脸没皮地扑到人家怀里，一阵乱拱。

燕珀嫌弃地看着拱自家白菜的季猪猪，伸手将自家白菜圈怀里，逃离对方的魔爪，季莹莹哪里会放手，双手紧紧缠着齐炽的腰不放。三人大脑成一团。

深处混乱之中，季星纹丝不动，趴在季莹莹大腿上如老翁入定，气定神闲地打了个呵欠，卷起尾巴，继续睡觉。

前排，管家目不斜视，聚精会神地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