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当时看到的那个……另一个我，把你带进了高纬度的空间了？”

妮娜知道这样很不好，但她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她知道马克不会没来由的说这些话来捉弄她，但这听上去真的太搞笑了，已经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了。

“不，最多只是透过她，像是透过一道缝隙，窥见了一个未知的领域罢了。”马克对她的笑并没有在意，他知道如果任何人和他说这些，哪怕是孙坦那小子，他一定也会认为是那家伙喝高了。

“你看到了什么吗？”笑归笑，对于他当时的经历妮娜还是很好奇的。

“用看到来形容其实不太严谨，不光是视觉，当时我的五感都被开启了，我清晰的感觉到一个庞大无比的世界朝我涌来，我像是一个活在纸片里的生物进入到了三维空间中一样，世界以难以想象的倍率放大……展开，不单单是大小，还有层次。我所感知到的一切都细致到了极点，所有普通的东西，当它像花朵一样一层层展开，以最完美的状态平铺在你面前的时候，它都会变成一件艺术品。我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连空气都在变换展开成微小而奇幻的形状，那就是我所看到的一切，我粗糙的语言实在描绘不出来那个场面，我只能说……当我再回到正常的世界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狭小不堪，像是一座囚笼。”

马克说完了，他闭上了已经酸涩不堪的眼睛，眼动屏幕上不再出现字符，妮娜也沉默了，后面一段对话是以文字的形式进行的，但透过字里行间，她能感觉到马克情绪的波动，这实在很离奇，但马克说得又那么真实，她自己仿佛都能看到马克所描绘的世界。

“我觉得，这一切还是要等神秘空洞的研究有了进展之后才能得到解答，你说得对，它的确能对我们的世界造成影响、产生反馈……但我们还不知道如何去使用这种力量。”妮娜叹了口气：“说我不感兴趣是不可能的，我自己也亲自感受过神秘空洞的力量，可研究空洞的研究人员说的也没错，这种力量越是诱人，背后的隐患就越大，这一次的地层断裂事件已经给人类上了一课了，再接触这种自己无法控制的未来技术，人们应该拿出加倍的谨慎来。”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马克休息了一会，再度用虚弱的声音开始说话：“或许，能一窥这样的未来，我伤成这样也不亏了。”

“别说傻话，可我有个问题……我们都是受到了神秘空洞内力量的保护，为什么我一点事情都没有，但你还是伤得那么重……我所在的那片地区温度比外面还要高。”妮娜问道。

“这就更能够证明，这件事情和神秘空洞有关了，你当时就在神秘空洞下方，它的影响范围最近，而我的距离比较远，已经快要超出它的影响范围了，某个意志在透过神秘空洞和我们联系，她当时给我注入的那一点点那里，或许是她只能给我这么多了。”这是马克唯一想到的解释，当然，更可靠的解释就是这些都是巧合，并没有任何道理。

会客的时间到了，其实已经超出十分钟了，不过因为马克的坚持延长到了现在，接下来马克还有两场手术和接连不断的各种治疗，即使他本人不愿意，会话也要结束了。

他们的对话妮娜之后没有告诉任何人，即使说了也没有用，一是太过离奇，说起来连她自己都有几分不相信，尤其是马克看到了另一个她这件事，还有就是**现在已经封闭了所有的空洞，在四五个天桴年内都不会再重启，至少要等到人类有能力对它进行研究的时候才会开启。

马克接下来的日子都不好过，一开始他感觉到不到任何疼痛，等身体情况有所好转之后，他才感觉到全身上下都充斥着难以忍受的剧痛，因为他全身高度烧伤，即使胸口腹部后背这些一直受到保护的地方，也有轻度受损，一疼起来全身几乎没有幸免的地方。

这还算是好受的，毕竟疼痛时间久了还是会麻木的，等到伤情再恢复一些，随之而来的就是肉芽组织快速生长带来的剧烈瘙痒，全身会像爬满了蚂蚁一样瘙痒难忍，那才是最折磨人的。

不过最折磨人的莫过于医生最后预测的结果，心灵上的打击要远胜于身体上的。

马克之前已经自我诊断过了，即使经历了这么一番折磨，到最后他还是没办法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状态，甚至能不能跳都不好说，应该一个月的治疗，马克抽动的手勉强可以拿起一些东西了，但肌力等级很低，这种后遗症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恢复，而且高温造成的不仅仅是烧伤，还有缺水。

在被高温炙烤的过程中马克损失的大量的水分，不仅仅是血液中的水分，还有肌肉组织和器官内组织液里的水分，组织液迅速流失会导致组织坏死，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马克的寿命将大大折损，这种损伤在肺部的表现最明显，从他说话和呼吸的情况上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也不光是坏事，人口统计部门的人给马克准备了一个惊喜，他们找到了马克的家人，马克的父母和妹妹都还活着，其他家人则在大变乱时代走散了，或许是进入其他避难所中了，直到现在还没有统计完全，也有可能是在剧变中死于各种意外了。

知道了他们还安好的消息，马克心中轻松了许多，一块挤压在心里许久的石头终于放下了，然而这个时候传来这个消息，不见得是好消息，想想……自己该怎么以现在这个残破的样子去见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