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停在了熟悉的地下城入口附近。

周阳和胖子不约而同的环视四周，他们在这里不知道肢解过多少只猎物，每次留下的血水狼藉，都会在他们下一次出来之前，被路过的秃鹫吃得干干净净，然后被风沙掩埋又吹走，不留下一丝痕迹。

“艾丽，”周阳说，“这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艾丽似懂非懂的点头，荒野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小白趴在她头顶，几乎要被飞舞的发丝淹没。

刚进地面停车场的大门，他们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在门卫室里叼着烟的七爷。

“哟！”七爷懒懒的坐在椅子里，“你俩小子，好久不见了啊！还一个小瘦子呢？”

七爷主动拿出一根烟，递给周阳。

“哟，今天这么好？以前都得磨半天您才给一根儿。”周阳笑着。

“很久没看见你们了，高兴！”七爷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最近干什么呢，都不见你们进进出出了。”

“七爷，您一定不看报纸，也不听八卦。”胖子说。

“当然不看。”七爷说，“我看着这个地下城就够了，那些事情太远，没有兴趣。”

七爷悠闲的把叼了很久的烟点上，又把火机递给他俩。

周阳和胖子陪七爷抽了一根烟，闲聊了一会儿，就踏上了通往地下城的电梯。

走之前，胖子从屁兜儿里摸出一盒好烟，悄悄的放了在七爷桌子上。

刚走出电梯，胖子脸上就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地下城里真的是越来越闷热了，周围不停的有奇怪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当初他们去打野时，也总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只不过，以前是因为他们一身贫民区的打扮和满身的血腥气味，现在则是因为，他们的穿着打扮和健康的脸色，比较像有钱人。

胖子家让周阳无限怀念。

胖子屋里的那堆破旧不堪的二手货，游戏机游戏盘，滑板，魔方和各种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儿，之前他们都当作宝贝，玩的不亦乐乎，现在看起来才发现，真的是一堆破烂。

艾丽和小白倒是很欢乐，在一堆破烂里翻来翻去，跟寻宝游戏似的。

“都不要了吧？”周阳看着这些破烂，那是他们曾经无忧无虑的过去。

“不要了。”胖子说道。

这对话看起来随意，两个人却都觉得意味深长，不知说的是这堆破烂，还是他们的过去。

胖子的妈妈和胖子一样胖，热情的招待了他们，虽然满桌的菜只有蘑菇和豆芽，却做得清新爽口，艾丽很喜欢。

“阿姨，您去高昌生存区，我家那间房子闲着呢，跟刘一明他们家对门，有事儿也好照应。”周阳开心的吃着。

“好。好。”慈祥的胖妇人局促的搓着衣角，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充满了感激和不安。

吃过了午饭，周阳和胖子赶紧去地下城政厅办手续，这样今天天黑之前，就可以到高昌区。

周阳这趟回来，原本不想出面惊动任何人，只是自己看一看就好。但是胖子在城政厅办手续的时候，遇到了点问题，其实只是在档案上盖一个迁出的章而已，不知怎么的就大声嚷嚷起来了。

“我说，您能快点儿不？”胖子气愤的叉着腰，“我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我们这里很忙的。”办事员懒洋洋的从窗口伸出头来，嘴里还吃着什么东西，一边拿纸巾擦着手指上的油渍，一点也没看出很忙的样子，“好多人排着队，你等一会儿怎么了？”

“睁眼说瞎话！哪里有人？！”胖子指着空荡荡的办事大厅。

“在这里办事，是必然要等的，我没让你明天再来，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知道不？等不了你就别办啊。”办事员懒洋洋的就准备落下窗口，看样子是准备继续喝下午茶。

“哎！小心我投诉你！”胖子一把拽住他，心想自己怎么也开始讲理了呢，这话要搁以前，肯定要说“小心我揍死你”。

办事员被这么一拉扯，很没面子。

“你知道咱们这是什么地方嘛？”他满脸鄙视的推开胖子，“听说过自由先遣军不？传说中那个神秘的BOSS？我告诉你，哼，他走的时候就是我给他办的迁出。你什么身份，我能给你办你应该感到高兴，等一会儿怎么了？！”

胖子瞪大了眼睛，“你特么自豪个屁啊！”

“哦，那很厉害啊。”周阳在一边休闲的插嘴，“你怎么不讲讲你让他等了多久，一边喝下午茶一边扯皮，档案袋上还留着油乎乎的手印……”

那办事员脸色微微一变。

当官的人和这地下城里的普通老百姓，那是有区别的，看人的眼神不一样，说话的口气也不一样，混了这么多年，这点心得体会早就深入骨髓。

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是有点儿来头。

“请问您是？”他立马换了口气。

“你不记得我？”周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着脚闲聊。

那人茫然的摇头。

“太可惜了。”周阳大方的微笑，指着胖子，“他那个什么时候办好？”

“……马上就好。”

那人感觉不祥，犹豫了一下，就赶紧去了档案室，没过一分钟就把办好的资料拿过来了。

周阳从兜里掏出自由先遣军的徽章，不经意的露在办事员的目光之下，只见那人倒吸一口冷气。经常看报纸的人都认得这个徽记，前阵子被炒得大热。

“哎那个……您早说，进来喝杯茶……”办事员开始语无伦次。

“不用了。”周阳拍拍那人的肩，挤出一副长官的正经表情，其实心里超级想笑，说道，“以后好好干活儿，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乡亲们的。”

“哼！”胖子夹着资料，和周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城政厅，留下一脸沮丧的办事员。

走到中央小广场，周阳忽然停下脚步。

“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他说道，“我自己到处转一会儿。”

“好嘞。”胖子摆摆手，向灯光昏暗的贫民区走去。

周阳站在公告板前，曾经这里贴着的一张屎黄屎黄的纸，改变了他们的命运。然后他转向另外一个方向，独自漫步到灯火通明的富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