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老聂风动起手来干脆利落，似乎笃定可以利用虞岩逼出幕后黑手，但实际上，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只是想赌一把。

毕竟，纵观所有时空，虞岩是唯一一个让他们不知根脚，也看不到未来的变量。

至于会不会误杀……他们为了消弭千秋大劫，连引导半边神回太古时代，清除所有人类祖先的事都干得出来，哪还在乎什么误杀。

杀就杀了，皱一下眉算他们输！

漫长的生命，加上如同被诅咒的命运，早就让他们变得麻木、淡漠，乃至厌世。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赌对了，那个存在于猜测中的幕后黑手，居然真的出现，而且是在虞岩逃走之后。

“你就是制造千秋大劫的幕后黑手？”老聂风一见此光头，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问得直接，对方也回答得直接：“檀越所言无差，千秋大劫确实为如来所设。”

“如来？你是如来？”

“今佛如古佛之再来，是为如来。此世唯吾成佛，当为如来，曰大日如来！”

“如来……如来……”

老聂风喃喃自语。

关于制造千秋大劫的幕后黑手，他有过很多怀疑，从中土神话中的玉皇大帝，到东瀛神话的天照大神，再到西方宗教的上帝，甚至地外文明、未来人、异次元文明……却唯独没怀疑过如来。

“佛门不是以慈悲为怀吗，怎会如此狠心，策动千秋大劫？”他如是问道。

大日如来：“你可发现，世间命运早已注定，一如那雄霸，在得到泥菩萨之批言后，越是抗争，越是向命运靠拢？”

“这与千秋大劫有何关系？”

“《金刚经》有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

大日如来一言不合飙佛经，幸好老聂风这一千年博古通今，对佛经也多有涉猎，因此略一思索，便以为找到答案：

“你的意思是说，千秋大劫是命中注定的事，堪破后只是泡影，无需在意？”

“非也，非也。”

大日如来直言道，“如来之意，并非大劫是虚幻，而是一切注定均属虚幻，唯有未知才是真实。”

所有注定均属虚幻……所有注定均属虚幻……老聂风在心中默念如来的话，念着念着他突然心中一颤，不可思议道：“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我们这个世界是虚幻的吧？”

大日如来拈指而笑：“你终于悟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老聂风非常失态，“我们的世界怎么可能是虚幻的？我有听觉，有嗅觉，有触觉，能感觉到这世间的一切感觉，无论是好还是坏，它怎么可能是虚幻的？”

大日如来：“对生活在半边神创造的异空间中的人来说，异空间也是真实的，但对外界的我们来说，它就是个虚拟空间。

虚幻想要化为真实，唯有打破命运，将注定化为未知。这，便是如来策动千秋大劫之因。

包括你们的同位体阿铁和阿风，以及你们的棋子半边神，出现在这个时代，均是如来在幕后推动。

你们说如来是幕后黑手，倒也不算虚言。”

老风云差点三观崩溃，他们辛辛苦苦，甚至心性大变，又是引导半边神灭世，又是利用虞岩引出黑手，为的全是千秋大劫，没想到千秋大劫的真相竟是如此。

如今，大日如来将真相告诉他们，这是不是意味着，千秋大劫已经失败，世界依然属于虚幻？

而他们，在无意中扮演了不好的角色？

老聂风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更何况大日如来传达的信息是如此令人难以置信。

他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个破绽：“不对！你说这个世界的命运早已注定，但据我观察所知，这个世界……至少是这个时空，命运已经发生改变。”

比如，这个时空的自己没有入魔、步惊云没有断臂、孔慈也没有被步惊云误杀……无数人的命运都发生改变，无数本该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大日如来颔首：“你说的没错，此时空命运确实发生了改变，而这一切都与一个人有关。”

“谁？你？”

“不，虞岩。”

老聂风愕然：“你说那个外表是泥菩萨的人？他不是你布下的棋子吗？”

“不，他不是我的棋子。”

“不是你的棋子？那他为何能扭转这么多人的命运？”老聂风愈发糊涂，“你布局无数年，甚至不惜策划酝酿千秋大劫，都没有做到这一点，为何他能做到？”

大日如来沉默片刻，突然冒出一句奇怪的话：“你有没有听说过双缝干涉实验？”

啥？双缝干涉实验？

老聂风整个人都呆滞了，这么高端、科技的词语，竟然从如来口中说出，这简直是时空错乱。

好吧，这个世界的时空已经乱得不能再乱。

大日如来不等他回答，便继续说道：“在双缝干涉实验中，电子原本处于一种量子叠加态，既属于波，又属于粒子，但当实验人员进行观测，电子的状态却会瞬间确定，从量子叠加态变成粒子态。由此衍生出一个著名理论，那就是观察者效应。”

老风云两人听得晕晕乎乎，如来讲科学已经够荒谬了，讲的竟还是如此尖端的科学理论，这实在让他们难以静下心来。

大日如来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依然在说：“我们的世界，就像被关在一个密封的盒子里，对盒子里的人，也就是我们来说，这个世界是真实不虚的，但对外面的人来说，没看之前谁都不知道盒子里有什么，只有当他们打开盒子，我们的状态才会确定。”

老聂风终于有些明白：“你是说？”

大日如来：“不错！虞岩就是来自外面的观察者，他进入我们的世界，就像是打开盒子。

当然，虽然佛门有一花一世界之说，但世界不是电子，他带来的信息扰动，还不足以让我们的世界由虚化实。

可即便如此，他带来的改变也是真实不虚的，不会被原先的命运覆盖。只要变化足够大，足够多，终有一天会由量变形成质变。让我们的世界化为真实。

届时，我们便能挣脱这个盒子，出现在外面的世界。而这，便是包括佛门和道门在内的无数先贤，所追求的超脱。”

老风云三观被彻底颠覆了，世界的真相，和无数先贤孜孜以求的超脱，原来是这样！

到这时，他们终于明白了大日如来的苦心。

在一阵心驰神往后，老聂风突然惊叫：“不好！”

“怎么了？”

“虞岩！我刚才差点把虞岩捏死！快，我们快点去找他，不要把他吓跑了！”

“晚了，他已经走了！”大日如来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