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好像安静了那么一瞬间。

石某人斜眼看着阿诚，表情纹丝不动，整个院落的情况却已经倒映在心中。

这里有很多保镖，阿诚带来的手下更多，个个都配枪。只要王大发一声令下，很快就会有超过五十个人围过来。

这一幕是否似曾相识？

欧阳兄弟九泉之下会不会为这一幕点赞？

点赞不点赞的石某人也不知道，但他现在一点都不慌。

不论是王大发，还是阿诚，距离他都不超过七步。

七步之内，拳快。

所以他即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先理智的分析了一波。阿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挑这么个时机进行一场所谓的“告发”？

他想看的是王大发的反应。

他想知道，这到底是阿诚自己利令智昏的莽撞，还是王大发投石问路的算计。

而观察的结果，直接影响他的行动策略。

“发哥，我有证据！”那边的阿诚滔滔不绝，一招手让手下送来个大箱子，里面全都是照片。

阿诚看着石铁心，一双眼睛里都是即将得逞的得意：“看看，看看这些照片，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些车，这些枪，都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监狱，这还是监狱么，这分明是个军营啊！你是不是想狡辩？我告诉你，不可能，铁证如山！发哥，这家伙畜养私兵，他这是要谋反——”

“够了！”王大发忽然一声吼，嘭的一下把手中的杯子砸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石某人眸光微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摔杯为号？

下一刻，王大发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一样霍然起身，但他的怒火却没有朝向石铁心，反而是冲着阿诚去了：“胡说八道，一派胡言！阿诚啊阿诚，你真是干啥啥不行，但背后中伤构陷同僚的能耐倒是第一名！”

阿诚整个傻了。

听说石铁心蒸蒸日上的时候，阿诚的安全感全没了。但转而，他又觉得自己抓住了一次很好的机会。

因为他觉得，相比于自己，王大发肯定更缺安全感。

今天的告发源自于手下谋士的进言。谋士一顿分析，顿时让阿诚感觉自己摸准了王大发的心思，更是用如山铁证把石铁心打入无可辩驳的不利境地。

在他的设想中，王大发必然会猜忌石铁心。有自己在前冲锋，王大发只要假做震惊，然后顺水推舟，再怎么样也得让石铁心留职调查。而调查的过程中，只要自己再使使劲，当可取而代之。

毕竟咱们是黑涩会，不讲究司法程序，干就完事儿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发哥会冲他吼。

阿诚傻傻说道：“发哥，我……你听我说，这家伙无端招惹山形家，牵连到整个东京的社团局势，事前一点商量都没有，他……”

“混账！真是个目无尊卑的东西！阿尊是东京区堂主，他做什么事还需要向你这个香主请示吗？”王大发似乎懒得再和阿诚罗嗦了，挥挥手：“来人啊，把他拖下去！”

两个黑衣保镖立刻把阿诚拖走，阿诚一路挣扎一路嚎：“发哥！发哥！我、我为发哥流过血，我为大兴立过功，我——”

嘴被堵上了。

王大发似乎还气不过，立刻找人过来：“传令，此人品行低劣能力不足，贪图享乐不思进取，构陷同僚忤逆上官，德能勤绩均不足以胜任香主职位。今日起，撤职！”

撤职？

石铁心忍不住看向王大发。

他有些看不太懂，这到底是哪一出？

如果说阿诚是投石问路投出来的石头，王大发即没有借题发挥还把他撤职了，这代价似乎太大了些。

一番盘算，石某人暗自觉得，这一出不是王大发安排好的可能性，高达七成以上。

想到这里，石铁心沉声开口道：“发哥，息怒。其实，我也确实有做的不合适的地方。山形家的事……”

王大发却直接打断了他。

“阿尊，山形家的事你不用解释。”王大发看起来就像那种充分尊重下属、充分放权基层、充分信任兄弟的超级好领导一样，眼中带着真诚：“虽然我现在住在东京，但你才是大兴在东京的堂主，是话事人。在东京地界上，你对谁动手，对谁用兵，肯定都会有你的道理，不需要也不可能一一向我解释。”

“包括你练兵的事，我都充分的支持你。阿诚是个不识天数，不懂大局的蠢货。我撤了他就是不希望我们两个之间有小人作梗，进而产生误会。”

“敞开了说，练兵确实有可能招致忌惮，但我希望我们两个之间不要像历史上那些怪圈一样猜忌过来怀疑过去。那样的关系即不长远也不稳定，更不可能做出一番事业。”

“打天下，哪有不练兵的？”

“石头，我希望你能够知道，我是充分信任你的。我希望我们可以像忘年交一样合作无间，坦诚相待，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走的更远，更辉煌。”

看着这样的王大发，石铁心忽然心生感触。或许是超凡受感的缘故，他确实从王大发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真切的期盼。

回头再想，从认识之初的那场生日宴会上，王大发对他就一直都很支持。

王大发送他的那根墨龙重笔，现在都还摆在石某人的办公桌上。

想到此处，石铁心也下定了决心。

不装了，摊牌了。

“发哥，山形家是新攘夷的金主，我攻击他就是为了扫除新攘夷的势力。但是在扫除过程中，我发现一些不太对的情况。事情听起来有些荒谬，以致于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向你说明。今天……”

王大发一抬手，一脸正色：“跟我来，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细谈。”

一路进了宅邸深处的隔音谈话室，王大发屏退左右，石某人便和王大发谈起了这段日子的见闻。包括对欧阳兄弟制药制毒的猜想，包括藤原极真的古怪之处，包括山形不二的紫色眼睛和不正常死亡，甚至包括了地下基地中的一些见闻。

除了一些不便说出口的，比如自己一个人挑翻一大群的超自然武力，以及悠悠在其中起到的特殊作用，其他能说的都说了。

王大发一直听着，偶尔问两句，大多数时候只是在静听和沉思。听过之后许久，王大发缓缓点点头：“我知道了。”

忽然，他又抬起头，说出了一句让石铁心非常意外的话：“你说，我们和那个势力，有没有合作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