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乔治看清了对方的眼珠，他又自我厌恶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因为小丑的眼睛是蓝色的，就像是自己的母亲一样。

我之前怎么会把它看成黄色呢？我真笨，男孩这么想。

“我叫潘尼歪斯，人们也叫我跳舞小丑。”小丑停下了舞蹈，他站在黑暗中，仰着头看向男孩的脸，小小的洞口处视野很有限，但对他来说也足够了：“我知道你叫乔治，你知道我叫潘尼，所以我们不是陌生人了，你还想要回这小船吗？”

“当然，不过先生，你是怎么到下水道里去的？”

男孩跪在洞口前，趴着和小丑对话，他脸上满是笑意，因为这确实很滑稽。

“哦，我的小朋友，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小丑用滑稽的腔调说着，他还揉揉自己的大鼻子：“这几天都在刮大风，下大雨，风太大了，把整个马戏团都刮跑了，我是被风吹进下水道的，就像是一片树叶，嗖~~~这样，嘻嘻。”

“咯咯咯。”男孩被逗得大笑，他总是喜欢童话故事，就像是哥哥威廉过去给他讲的一样。

威廉有些结巴，和他同龄的孩子们在背后叫他‘结巴威’，可在乔治心里，威廉是最好的哥哥，他非常善于写作，还写过很多有趣的故事讲给自己听。

就像这小丑的故事一样有趣。

“对，就是这样，哈哈，我是被风刮进下水道的，还有我的马戏团，全部都在下水道里，你能闻到马戏团的味道吗？乔治？”小丑的光头是惨白的，两团红色棉花糖一样的头发挂在耳朵上的那块位置，十分好笑。

听到他这么说，乔治好像真的闻到了什么气味，那是马戏团的爆米花味，还有棉花糖和炸甜甜圈这些嘉年华美食，除此之外，好像还有狮子老虎等等猛兽的味道。

不过这些气味一闪即逝，因为下水道的味道还是很刺鼻的，能够让人回到现实。

“我闻到了，小丑先生，下水道里真的有马戏团吗？”他十分礼貌地询问男人，他有点想去马戏团玩了，如果真的下水道里有好玩的去处，为什么要拒绝？

可是潘尼歪斯只是笑，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举起了手，展示那报纸折出的小船：

“你还想要回自己的船吗？乔治，我再问一遍，因为我发现你好像并不着急着拿回去。”

小丑的领口上有一圈残破的蕾丝圈，就固定在松垮的丝绸衬衫领子上，同一位置还别着个大大的蓝色绸缎徽章，看上去就像是餐巾一样，他想要吃什么东西吗？

鉴于他在下水道里吃东西，就更好笑了。

“当然想。”男孩笑着回答，毫不迟疑，这是哥哥给他做的，哪怕不值钱他也想要回。

“那么要气球吗？”小丑却又把另一只手伸了出来，把小船贴在自己胸口：“我有红的，绿的，黄的，蓝的......”

乔治明白了，小丑希望他索要气球，如果不要气球，那么就不还给他纸船。

就像是马戏团里的恶作剧一样，小丑总会拿走你什么东西，然后不停地挑逗你，让你忍不住发狂。

但这就是嘉年华的乐趣所在，没有正常人会对此较真，也没有人会......严肃。

“那我要一个气球，它会飘吗？”男孩伸出了手，向着下水道黑暗中伸出了手，那小小的水闸入口就像是一扇窗户，连接着两个不同的世界。

小丑笑了，他好像是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发自内心的那种而不是营业笑容。

“飘？当然，靠近些，所有的气球，包括这个世界，都会飘！”

他伸手去抓男孩的手腕，接下来将会硬生生地将孩子挤过一个二十厘米的洞口，他会听到骨折和惨叫的声音，品尝到鲜血和泪水的味道，而那才是故事的最高潮。

魂飞天际的那种飘。

他的双眼变回了黄色，闪耀着危险的光，脏兮兮的爪子就像是毒蛇般弹出，眼看男孩露出了从梦中惊醒一般的惧色，他觉得已经得手了。

可是，他确实抓住了什么东西，但却不是男孩那纤细的胳膊，而是钢铁一样有力的手腕，成年男人的大手只是一翻，也倒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乔治跌坐在水流中，在雨水中抬起头来，才看到两个打扮奇怪的人出现在身旁。

那强壮的男人明明穿得像是个牛仔，可还打着一把黑色雨伞，完全破坏了脸上的硬汉气质，而当他笑起来和小丑对话的时候，那就彻底和狂野又硬派的西部是不沾一点边了。

“吃了没？”

是的，牛仔问小丑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吃没吃东西。

这种反差，让乔治傻乎乎地愣在一旁，更别说原本就要得逞的潘尼歪斯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才对。

所以他下意识地就开始扭动手腕，想要挣脱钳制，可是男人的力量太大了，那手掌简直就像镣铐一般，根本不给他脱身的机会。

“小孩，接下来我要和小丑先生玩点游戏，大人才能看的那种游戏。”

丧钟抓着潘尼歪斯，就像是抓着一只虫子，不管虫子怎么挣扎，他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对一旁坐在雨水中的男孩说话：

“所以你该回家了，以后再也别在下雨天里玩纸船，纸人纸马纸房子这些东西也别玩，懂了吗？”

“牛仔先生，究竟这是怎么回事？”男孩爬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他虽然年纪小又单纯，可刚才小丑骤然变脸想要抓他的动作，那是看得十分真切。

黄眼珠的怪物，脸还能变得像狼一样，那尖牙利爪根本不是人该有的。

男孩从此以后，看到小丑估计都笑不出来了。

“没什么，他的马戏团欠我钱，所以我要让他给我表演舞蹈抵债，他是跳舞小丑，记得吗？”苏明一边回答男孩，一边拖着小丑的胳膊将他往外拽：“不信你看啊，先让他来段埃及蛇舞。”

路边的排水闸只有二十公分宽窄，于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就像是放鞭炮一样响了起来，果然，下雨天和骨折的人最配了......

男孩看到那怪物小丑像是面条般被扯出了下水道，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头也不回地跑掉。

估计，除了患上小丑恐惧症之外，他以后也不会再想看西部片了，可至少人活下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