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内的时间流逝要比外界更快，这意味着区域内的设备仪器寿命比外界短上许多倍，设计了这个区域的辉文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他们甚至还把时间流逝加速的特性应用到医疗上……”

想要推测出区域内部设备犹如崭新一般并持续运作如此之长时间的原因并不难，因为有实物存在，而且种种获取到的信息也足够采集者它们分析出其中的逻辑因果。

另外一只采集者接过话茬，道出分析的结论，“所以可以大胆的猜测，辉文明用了某种方式，延续了设备仪器的使用寿命。”

“但是这些设备仪器的使用材料仍然是分子层面，区域内也存在着空气，正常时空是过去了八亿年，而这里被加速时间的区域，恐怕已经流逝了数十亿年以上的时间，原子的自我衰变肯定是避免不了，设备仪器不可能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是像星门那样，采用中子简并态材料，甚至是其他更加高级的材料打造设备仪器，以辉文明的技术高度，或许可以延续数十亿年以上的时间。

但只是分子材料的话，存在于有空气的混沌环境下，绝对不可能延续这么长的时间，哪怕是技术宛若天神，最起码也要讲基本法。

“所以可以得到结论，辉文明不是通过提高材料性能来延长设备寿命，是其他方式延长的寿命，那方法就只剩下一种了。”另外的采集者笃定的回答。

“对，只剩下‘外部维护’这一种延长材料寿命的办法。”

仪器是一个系统，有多个部分组成，因此便可以进行零件上的替换，以保证一台仪器设备更长的使用寿命。

原理和忒修斯之船差不多，忒修斯之船在理论上的使用寿命趋近于无穷，因为只要它能不断地更换零件，就可以永远存在，永远焕然一新，设备仪器也是同理，只要将设备的零件不断地更换，就可以保证设备仪器永远不会到达使用寿命的极限。

两只采集者忽然间感觉自己思路通畅了，或许正是因为方便替换的缘故，辉人才会在时间加速流逝的环境里采用相对脆弱的分子材料。

“但问题是，外部维护需要载体来实行，而载体自身也必须能持续性的运作数十亿年以上的时间，而且更换材料消耗的资源非常庞大，这个内部区域总不可能凭空造物吧？不说其他，光是维持的能量就已经高的离谱。”

虽说忒修斯之船因为更换可以拥有无穷大的寿命，但这也意味着零件的‘更换者’是存在的，相当于零件的‘更换者’稳定存在了数十亿年以上的时间，这又陷入了另一个悖论当中。

这就涉及到很多东西，‘更换者’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必然都有内在的运行程序，而这样的运行程序，哪怕‘更换者’在时间流逝加速的区域外，也最起码稳定运行了八亿年的时间，没有因为量子效应导致逻辑崩溃，这已经是非常夸张了。

其次就是可供更换的零件，要知道零件这种东西是换一次少一点，‘更换者’还需要知道零件的制造，这又引申出很多生产线，而且这些生产线还必须保证至少八亿年不会出现故障。

前思后想之下，两只采集者都觉得这里面有大发现，惊人程度应该不比负物质低。

“你去找找看，说不定还会有类似负物质那样的新发现。”

获取设备内部信息的采集者决定让同族去一探究竟，眼下没有什么太过要紧的问题要处理，信息的获取也很顺利，不如让同族去搞清楚，这座辉文明遗留下来的实验室，还隐藏着什么好东西。

想了想，采集者不忘叮嘱同族一句，

“但是找的时候要谨慎点，万一触发了什么机制就不好了。”

准备寻找负物质影响范围内维护机制的采集者让根须进一步的蔓延开来，力求覆盖整个内部区域，然后在让这些根须入侵到所有仪器设备内部。

这么做是为了观察，观察层次从宏观尺度到微观分子尺度。

采集者进入到内部区域时，设备仪器仍旧如崭新一般，这就说明内部区域的维护机制仍然在运作，只要细心观察，采集者相信它们必然会有所发现。

一段时间后，寻找维护机制的采集者还真的有所发现，不过这个发现没有让它惊喜、意外、开心，相反焦虑的情绪充斥了它的思维，从生命场中同族可以清晰的感知到。

“怎么了？”

正在搜刮设备内部信息的采集者带着疑惑询问。

“我找到这里的维护机制了，但不是什么好消息。”

“坏消息？怎么回事？”

因为同族回复的信息，采集者一下子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不是好消息那就只能是坏消息，可坏消息是什么？只是设备仪器的维护机制而已，还能有什么危险吗？辉文明也不至于会给一个维护机制假装什么丧心病狂的超级武器吧？

发现维护机制奥秘的采集者回答。

“亿年尺度的稳定外部维护，时间尺度拉高了变量，必然是只能交给智能体来完成这种维护任务。”

所谓的智能体就会具备主观能动性的物体，无论是死物还是活物，内在都必然包含着‘程序’，只不过死物叫代码，而活物叫意识。

同族说的这个，采集者明白，它回答。

“可我们并没有看到疑似维护单位的东西，唯一一个找到的机械单位，早就已经报废了很久，现在就剩下一个虚有其表的空壳子。”

“因为维护单位在微观尺度，或者说，在其他的维度。”

“其他维度？你是说……”

听到同族提到这个，采集者隐约间想到了某样熟悉的东西，同样是辉文明的造物，同样是再高纬度存在着。

随后，同族笃定了采集者的这个猜测。

“对，是灵域，灵域在维护着这个地方的设备仪器。”

辉文明实验室里的维护机制分为两部分，由于负物质带来的时空扭曲，这部分的维护是交给灵域来负责，从能量到其物质形态，再到内在程序的稳定，正因为是这样，在实验室正常时空中的辉文明遗留物都被时间腐朽的情况下，被负物质时间加速环境的辉文明造物还仍然和崭新的一样。

只要灵域还在，这里的东西就不会消亡。

“……这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

涉及到灵域，采集者一下子想到的就是各种扭曲到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也不过分的怪物，还有那些超出它们理解范围的运作原理，以及来自灵尊的磅礴恶意。

“会不会把灵尊引过来？”

采集者向同族问出了那个它最关心的问题。

既然维护机制利用灵域，也就意味着这里和灵域之间存在着联系，事情也就变得麻烦起来，鬼知道灵尊会不会顺着这种联系突然间蹦出来搞破坏，它现在最不希望看到的的事，就是有灵域的怪物出现在遗迹里。

“不知道。”

关于这个问题，发现维护机制的采集者没办法回答，这得看灵域那边是怎么想的。

“和灵尊战斗倒无所谓，灵域之外是我们占据优势，可我担心对辉文明的遗迹造成损坏，这种八亿年的老古董经不起折腾。”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问题。”

无关乎强不强的问题，采集者完全有信心暴打从灵域里跑出来的灵尊，因为族群就曾经这么做过，可问题是即便打赢了从灵域里跑出来的灵尊，那损失的还是采集者这边，这就让它们没办法接受。

毕竟它们是想要通过辉文明的遗迹获取信息，既能了解当初的实验究竟发生了什么，又能对新技术有所启发，例如负物质的存在被印证。

现在信息还没获取完，负物质堆也还没叫同族转移走，这种关键的时候灵尊跑出来一闹，所有的一切就都打了水漂。

事情如若发展到那一步，那采集者们除了将灵尊碎尸万段复合式暴打泄愤外，啥好处都捞不着。

思考一番后，两只采集者中的一个提议。

“辉文明的实验室遗迹还有一部分没有被探索过，你去把剩余下来地方探索了，把能找到东西都尽快找到，能收集的信息尽快的收集，这样即便真的有什么变故发生，损失也能降到最小。”

“明白，我会尽快探索完，你动作也快点。”

由于灵域的关系，本来应该是轻松加愉快的任务难度提升了数个等级，两只采集者探索呃心态上也有了变化，不再只是单纯的对遗迹内可能存在的危险抱有警惕，而是有了危机感，危机感来源是灵域。

一只采集者将注意力从微波区域转移到其他地方，向着实验室内那些还未被它们探索过的地方肆意蔓延扩张。

被负物质影响的区域和实验室其他的地方，完全就是两个模板，一个崭新犹如刚刚建成，一个老旧饱经岁月沧桑，一路的探索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有设备仪器没错，但都没能挨过八亿年岁月的洗礼。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某个房间的发现，根须蔓延进入到密闭的房间内，看到的是满地的铁粉，铁粉中还有比较熟悉的犄角状金属物。

这东西采集者很熟悉，因为它的遗传记忆对这东西有影响，随后它又发现了很多疑似骨骼状的氧化铁金属。

“这些是辉人的骨骼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