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姆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后走出来的迈克尔。

“怎么？”

“薇莱瑞亚，那是对你而言很特别的人吧。”迈克尔道，“至少跟其他人不同。”

杜姆轻轻哼了一声：“那也是过去了。曾经的我......还有懦弱的一面。有那么一阵我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哪怕全世界只有薇莱瑞亚一个人也好，我希望她能够理解我。”

他顿了顿，用冷得几乎像机器一样的腔调说：“但是不再有必要了。如今的我已经完成了蜕变，我已经完整了。毁灭博士不需要任何人，薇莱瑞亚没法理解现在的我......她也没必要理解。她甚至都没法理解、也不适合现在的拉托维尼亚，她对这个国家来说太过善良了。”

静默片刻，迈克尔道：“只需要力量和权力就够了，是这个意思吗？”

“是啊。先驱者总是孤独的，也唯有能承受这样的孤独才能够站在高处。如果说我这辈子至今为止走过的路教给了我什么，那么就只有这件事了。”杜姆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会是唯一能理解这一点的人。”

“过去，或许吧。”

“那么现在呢？”杜姆问，“你改变想法了？”

迈克尔轻闭上了眼睛，身形退进了阴影里。

“......我不知道。”

***

码头。

黑色的车队缓缓驶入，在一间亮着灯光的仓库外停了下来。车灯没有熄灭，一队穿着干练西装的家伙从车里跳了出来，簇拥着一个小胡子男人朝仓库走了进去。

两名工人模样的男人守着个密封的金属箱，早已经在这等候多时了。

小胡子男人走到他们面前，左顾右盼了一番，最后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落在了两个工人身上。

“还有两个人去哪了？”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答道：“我们不得不把他们留在了交货点。”

“为什么？”

那男人犹豫了一下，道：“他们把箱子装上了装甲运输车。之后可能是他们偷看了箱子里的东西，他们突然间就发了疯，彼此厮杀了起来。我给了他们两枪，然后把他锁在车里了。”

小胡子男人眯了下眼睛。

“你烧掉尸体，或者把车丢进海里了没？”

工人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小胡子身后一个保镖模样的家伙走上前，狠狠给了这人一拳头。

“那么其他人很有可能会因此追踪到这里来，白痴。”小胡子低骂了一句，哼道，“他们可能是看见了箱子里的东西，所以互相想要争抢。”他看了那安静的金属箱一眼，目光变得灼热了起来，“就我所知，这个可是拥有着超越常理的强大力量。”

那工人不吭声了。

小胡子哼了一声，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他绕着箱子转了半圈，阴沉的表情变得就像个期待着拆开圣诞礼物的孩子。他缓慢、郑重地解开了锁扣，一点点地掀开了厚重的金属箱盖。白光顿时将他的脸映得苍白，一股蒸腾的白气从盖底吹散了开来。无形的冲击一瞬之间从箱内爆散了开来，从靠近在箱边的几人身上横贯而过。

冰冷的寒意在短暂的瞬息里爬上了在场所有人的脊背，让他们汗毛倒竖。小胡子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退后了几步。他眨了眨眼睛，再次望向身边的保镖和那两个工人时，饱含着惊恐的眼珠都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将出来了。

他看到每个人的脸都变得出奇地阴森，黑色的条纹顺着太阳穴在每个人的脸上蔓延，就像某种丧尸的瘟疫。

恐惧就仿佛在刹那间被深刻地刻印进了他的骨髓深处，本能的反应接管了他的身体。他想也不想地掏枪，大吼地朝两名举着手的工人扣动了扳机。血花噗噗地自两人胸前飞溅而起，射得两人身形剧震，仰面倒在血泊中没了生息。

这一队黑西装的所有人反应都是类似，在那箱子被打开的瞬间就仿佛遭了魔怔般张皇失措。小胡子扣动扳机的瞬间也拉动了导火索，在场所有人都急忙掏枪，各自分散躲向附近掩体的同时也急忙向其余人射击。只不过他们对于玩枪都远算不上专业，准头本就不怎么样，而如今慌张之下更是毫无准度可言。纵横的弹雨只擦伤了一两个倒霉鬼，在仓库内溅起了片片火花，随后每个人便都躲进了掩体后面互以火力压制彼此。

仓库的天窗外，旺达和黛西全程看着这帮人的动静，不由自主疑惑地对视一眼。

这原本只是个以监视调查为主的任务。黑帮走私当然不在她们的管辖范畴，但下面这些人所属的帮派恰好是最近那个叫“恶灵骑士”的家伙狙击的目标。她们关注这个帮派的主要原因还是想查清这个帮派或是其中的成员跟那个“恶灵骑士”有什么样的关联。

但在此之前她们全然没有想过会目睹如此诡异的一幕。

“这是什么情况？”黛西问，“难道那箱子里真藏着什么超级宝藏值得他们现场开枪不成？”

“天知道。”旺达站直身子，拉伸了一下十指，“但是显然，我们不能让他们这么继续把彼此杀光——那样就没人能开口说话了。走吧。”

说完也不等回应，她纵身便从天窗跳了下去，全身缠绕着绯红的波动垂直落进了弹雨正中，无数交错的子弹在她周身环绕的红芒间被尽数弹开。黛西摊了下手，紧跟着也跳了下去。她左掌向下释放震波缓冲着陆，右掌一抬，震波隔着掩体将一名躲在后面的黑西装震飞了出去，当场昏厥了过去。

两个顶尖超能特工对抗一堆甚至没接受过正统射击训练的黑帮混混，一场压根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几乎从她们露面的瞬间战局就被完全控制了，枪械子弹对她们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哪怕对方在人数上有着绝对优势，彻底清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那小胡子躲在掩体后一面射击一面移动，不知不觉已逃到了仓库门边，脚底抹油，转身便没命地跑了出去。

“溜了一个。”旺达扬手一团魔力轰飞了一片杂兵，抽空说道。

“我去。”

黛西说着双手递出，震波反推着她的身子向后飞出，在半空中轻巧地一个翻身来到了门口。她箭步冲出，双掌顺手以震波轰飞了靠近大门附近的两个黑西装，箭步朝外追去。

她速度很快，但还是晚了一步。

有人在她之前得手了。

“啊啊啊！！！”

像杀猪一样凄厉的惨叫让她脚步不由自主地一缓。她跑出仓库，循着那小胡子的背影转过身，却不由生生怔在了原地。

她永远也没法忘记自己看到的东西。

那家伙穿着黑色的皮衣，像个虚幻的恶灵般站在岸边，穿着黑色的皮革，蹬着漆黑的皮靴，单手将那小胡子提在手里，就像抓着个空洞的玩偶。

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在夜幕的背景下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