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看着彼得，沉默半晌，随后才示意了一下身后停着的轿车。

“上车吧。”他说，“我送你回去，我们慢慢谈。”

彼得没说什么。他默默地跟在托尼身后坐上了车子后座，车门关上，轿车徐徐发动了。

他确实有些事不得不向斯塔克解释清楚。

两人在车上坐了下来，轿车缓缓前行。好几分钟，两人都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托尼率先开口说话了：“是因为那个蜘蛛小姑娘的事，对吗？她是你关系很好的朋友？”

其实不需要彼得主动开口，托尼大致也猜到了他这些叛逆的行为是因为什么。其实他也早就料到像彼得这样天真纯粹的孩子很难接受他们的决策，或许当初签署法案时彼得还没认清这意味着什么，但随着法案推行、事态发展，他差不多也该理解现在是什么样的一种境况了。

“是。”彼得承认，“是因为她，但也不仅是因为她。我不想把矛头转向那些本该是我们盟友的人......那些好人。这是愚蠢。而且毫无意义的。”

托尼沉吟了半晌，道：“有些事很复杂，你只是暂时还不懂。”

“谢天谢地我不懂。”彼得针锋相对，“我未来也没打算弄懂。”

难以置信他正对着斯塔克先生这么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跟老爸顶嘴的孩子——除了现在他确信自己才是正确的。

之前他一直都缺乏这样的自信。斯塔克先生叫他做什么，他自然就去做什么。他从没试着质疑对方所做出决策的正确性，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对方背道而驰。

“那个蜘蛛小姑娘......你知道她是谁？”托尼问。

“不知道。”彼得干脆地回答。

“就算知道，你也不会告诉我，对吗？”

“我确实不知道。”彼得说着，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是的，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

“那么我猜，如果我让你跟队伍一起去拿下那些拒绝注册的超级英雄，你也会拒绝咯？”

彼得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我不会去。因为那是错误的，那不是蜘蛛侠该做的工作。”

这本来就是他今天下定了决心要说的话——向斯塔克表明立场。他的身份对复仇者和神盾来说都不是秘密，他有自己的生活和学业，他还有梅婶，所以他不可能像美国队长一样戴上面具当个通缉犯。但这就是现在的他所能做的了，至少他还能拒绝去做错误的事。

他本以为这会很困难，但话说出口却反而让他感到如释重负。之前他设想过自己的任性会导致的任何可能的后果——被取消复仇者的资格，被勒令停止蜘蛛侠的活动，甚至更严重地、被作为违抗法案的罪犯抓捕入狱。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不在乎了。

因为他相信自己做了正确的事，至少过了今天，蜘蛛侠这个身份仍然还有意义。

只不过人活在这个世上，有时做正确的事大概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托尼直视着彼得的眼睛，他也毫不畏惧地对视回来。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迷茫，只有那种似乎是踏上战场的战士才应当有的坚决。

托尼轻闭上了眼睛。

“好吧，虽然很遗憾，但看起来我没法让你改变主意了。”

顿了一顿，托尼重新看着他，表情刻板语气肃然：“但作为复仇者的领队，还有神盾的局长，我必须做出决定。很遗憾你没法理解法案的必要性，以你现在的思想状态继续进行复仇者的活动，可能会酿成非常严重的后果、造成十分糟糕的影响。所以，我决定从今往后，复仇者的成员蜘蛛侠......”

果然还是要来了。彼得有些紧张，但却没有后悔。他相信无论将付出任何代价，那都会是值得的。

“......将接受不定时限的长假，不必再出席一切复仇者的例行会议，也不必参与接下来的任何行动。”

彼得愣住了。

“......斯塔克先生？你是说......要给我休假？”

托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怎么？还要我重复一遍？”

“不是，只是......”彼得有点晕乎。

既没有说要取消他的复仇者资格，也没说要把他逮捕归案。对他的处理只是......休假处理？有这么好的事？

“那......我还能作为蜘蛛侠活动吗？”

托尼斜睨他一眼。

“只要别捅娄子，别和逃犯混在一起、掺和一些复杂的事，那就随便你。”他说，“当好一个友好的邻居就行。”

“斯塔克先生......”

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进行这场谈话之前，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觉悟。他以为斯塔克先生会非常失望，以为自己会挨一顿狠狠的训斥，以为后果会非常严重......结果都没有。最后给他的“处分”，只有一个不限期的长假而已。

“别误会，放假是给你时间在家慢慢反省的，好好想想自己哪里错了，想明白之前不要回来。而且当然，在你重回岗位干活之前别想领薪水。”托尼干巴巴地说。

虽然托尼不肯说，但彼得哪里不会不明白这已经是他在尽己所能地给予他宽容了？就算他选择违背托尼的意思、和他背道而驰，但托尼毕竟还是舍不得处分他的。

不知不觉间，车停了下来。

“好了，你到站了孩子。”托尼说道，“该下车了。”

彼得点了点头。他拉开车门，临下车前却犹豫了一下。

“谢谢，斯塔克先生。”他说，“无论如何，您都还是我最尊敬的人。”

托尼不耐烦地摆摆手：“废话少说，快点回家。别让你梅婶等得太久。”

彼得点了点头，关上车门，向着家的方向走去了。

轿车驶离，托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自己这边又少了一个人啊......

虽然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但内心深处，他还是很希望这个蜘蛛小子能站在自己这边的。

但为什么那孩子说出这样任性的话时，他却甚至都没训斥一句呢？

可能是觉得，这样的战争确实不应该牵扯到像彼得那样的孩子吧......

他的手机响了。托尼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小辣椒？不是说公司的事已经全部你说了算的么？”

“这次不一样，托尼。”小辣椒的语气空前严肃，“是斯塔克旗下的分公司，托尼......我们遭到了恐怖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