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达成目的，为了实现拯救宇宙的计划，我杀戮了远超过那次激发我目的的屠杀人数。可到头来呢？我一无所获。”451有气无力地说着，低着头，眼中的光辉正在逐渐地黯淡下去，“作为一个中立的观察者，也许他们会嘲讽我、说这件事是‘充满讽刺’的。但对于我，这就是一声声回荡在脑海中的尖叫。

我本不该做这些的，不该做任何事。我不该去地球，不该和斯塔克夫妇达成协议，不该发掘出‘弑神者’这样一件东西——这件武器根本就不该存在。我也是，我的存在也是个错误。没人能够驾驭弑神者，我的计划就是个笑话。错误必须被抹除，我必须就此消失......”

“他正在删除自己的数据库和一切程式，”雪莉出声提醒，“他正在自我毁灭。”

托尼神色闪烁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对这么一个绑架了他又曾谋害过无数无辜生命的机器人，要是问托尼对他有没有好感？当然没有。451的确是一个错误，还是个杀人凶手，但至少他的出发点并不坏。

最重要的是，托尼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他看到了一个设计夺人性命武器的家伙，一个试图用杀戮去终止杀戮、用暴力换取和平的人。

然后他想起了奥创，还想起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为了能捍卫住他们脆弱的家园，他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甚至包括曾经生死与共的队友。

也可以说是惺惺相惜吧，但不管怎么说，他想救这个机器人。

“星期五，给我用上我们所有的黑客程序。”托尼蹲下身，创世纪装甲内弹出数据线和电缆接到了机器人身上。

“斯塔克先生？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要黑进去，改写他的系统，覆盖他最后的指令。”托尼顿了顿，咬牙道，“我们要救这个狗娘养的一命。”

这值得吗？托尼不知道。可能451是对的，451可能就是不应该存在，让他就这么自我毁灭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但在听了451的故事之后，在得知自己或许甚至都不是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的那个人之后，托尼觉得自己说不准其实也不该存在。

451的系统正在崩溃，自我瓦解。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好事，这意味着他的防线也正在逐渐消失，每多过一秒黑进他系统的难度都在迅速暴降。

但再怎么说他毕竟是罗幕伦人的造物，他的黑客组件能黑进宇宙间几乎任何一台电脑，反过来其他人想要黑进他的系统也是难如登天。

“快啊，快啊。”托尼咬牙切齿，看着屏幕里一次次跳出的失败字样，气得恨不得想跺脚。他怒视着双目失神的451，恶狠狠地说道，“别TM给我就这么放弃了，混球，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是个错误，那就给我去修正它啊！是的，你搞砸了，你弄得一团糟，可你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吗？你以为我就不想一走了之吗？你以为我一次次地搞砸、总是辜负大家对我的期待之后，我就没想过逃避问题吗？

但那是错误的，你听到没有？那不是任何问题的解决之道。你说你在人类身上看到了潜力？那就给我表现得像个人类一样。给我站起来，直视你自己的错误！”

机器人没有反应。那对猩红色的眼睛已几乎熄灭，机器人各模块的功能正接二连三地瘫痪。

他正在逐渐死去。

一直没出声的迈克尔突然走上前，蹲到了两人身边。

“让开一下。”他淡淡说。

托尼愣了那么一瞬间，但没迟疑太久便让到了一边给他操作。虽然说不清为什么，但他觉得信任迈克尔。另外无论他怎么尝试也都没法黑进451的系统，无论他有多不想就此放弃，他也确实没什么能做的了。

“直到刚才我才安装好新组件，装载了一些全新的技术。”迈克尔说着，神域装甲的手腕部分释放出了淡蓝色的能量线，像触手般一根根地伸进了451 的身体里。他头也不回地说，“雪莉，帮我辅助计算，运行我刚刚安装的新组件，五秒钟后我们黑进451的系统。”

雪莉点点头：“明白，先生。”

下一秒，雪莉便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先生，这是......”

“我说了，是一些新技术。先工作，之后我再解释。”

“明白。”雪莉说，“但这些技术我也从来没见过，我不确定能不能......”

“我知道，你尽力而为就行。”

雪莉点头：“好的，先生。”

托尼皱了下眉，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了无数的问题。但他没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在边上看着。

“准备好了吗？”

“好了，先生。”雪莉说，“进入启动倒数，3......2......1......系统启动。”

刹那之间，神域装甲全身都亮起了神圣、淡蓝的光辉，海量复杂的数据顺着能量构筑的光缆涌入进了451的身躯。数据铸造的攻城槌一次次猛轰451的系统，每一次都将他本就正在崩溃的防线轰得更加松动了些许。

“星期五，记录了黑骑士的数据运作模式吗？”托尼问。

“当然，先生。”星期五将读数和曲线显示在了他的头盔显示器里，“也许您会想亲自看看。”

托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神域装甲的能量运转模式极其地奇怪，简直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就算是对黑骑士的标准来说同样如此。他之前也不是没见识过黑骑士的盔甲，甚至连他自己的创世纪装甲的升级也是拜对方所赐。可他很确信迈克尔之前并没有这样的技术，就好像眨眼的瞬间里他的盔甲就又升了一次级一样......

托尼瞳孔微收，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他的目光下意识移向了被扔在一边的那个精神链接头盔。

难道是，弑神者......？？？

就在这会儿，451的双目已经重新被点亮了起来。他的系统重启了，意识也正逐渐恢复，只不过数据仍是一片紊乱的状态。

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迈克尔。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