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0 自己人

宋辰有关“货币基金”的构想，赵德凯虽然很有兴趣，却对盈利前景和政策障碍疑虑重重。在宋辰构思的计划中，基金不但需要承担银行的转账手续费，吸纳老百姓的余额亦有撩拨银行这头贪婪的老虎的危险性。

不过抛开这些隐患，余额宝将货币基金这个理财产品嵌入辰星的账户体系，创造性地采用垂直销售体系无疑又是一个耳目一新的创新产品。

“先圈地后种田”的新产品，其基因无不带着互联网企业屡试不爽却又咄咄逼人的商业风格。

虽然赵德凯答应宋辰，会尽快利用自己的关系推动“货币基金”立法，但是犹豫不决地他还是找到了老父。而当赵智林听到宋辰的计划之后，先是倒吸一口凉气，后笑骂道：“这小子真敢想，也不怕噎着！所谓余额宝，根本就是放进金融系统的鲶鱼啊！”

赵德凯听了之后问道：“正因为如此，我才决定帮他推动一下，只是我不知道公司应该出资多少！”

斜眼睨了儿子一眼，赵德凯恨铁不成钢地叹道：“这件事还用得着你烦恼？即便你想多出资，还比得过对方财大气粗？你根本就是自寻烦恼！何须你来担心得罪人？宋辰将支付宝一分为二送给琳丫头和蒋琰，天塌下来他们顶着呢！庸人自扰！”

被父亲一顿训斥，赵德凯表情悻悻十分不悦，郑颖连忙插言问道：“爸，那您觉得，余额宝前景怎么样？”

“赚不赚钱我不知道，但就这东西的性质来看，老百姓很欢迎那是肯定的！”赵智林沉吟道，“将货币基金嵌入辰星集团之后，以那家伙手中掌握着的渠道。能量着实惊人！”

“银行的反应呢？”郑颖追问道。

“银行？”赵智林嘿嘿冷笑，“如果支付宝耐得住寂寞，一开始余额宝肯定是貌不惊人的丑小鸭，银行未必会看得上眼！但老百姓就不一样了，他们手中可捏着好多拿不到利息的储蓄资金，哪怕余额宝的年化收益率只有2%，也远比银行的活期账户多得多！所以很容易就能预料，一直承受利率倒挂痛楚的老百姓一直对躺在储户储蓄上吸血的银行心存怨怼，如果没有余额宝也就罢了，一旦余额宝或类似产品出现……银行越贪婪保守。老百姓就反弹的越厉害，余额宝的影响力就越大！”

顿了顿，赵智林哂笑道：“这小子向来表现出惊人的创新天赋和犀利远见，但在这一点算计上却有些理所当然了。金融人才精明的人才太多了，他以为余额宝在没有达到一定规模之前不会碰到银行的痛点，但我却认为余额宝的面世很可能会超乎他的想象，因为他少算了储户的反应。”

听了父亲的解释，赵德凯沉思良久才说道：“也或许他已经猜到可能的阻力，再加上支付宝隐隐与央行的银联计划有所利益纠葛。所以他才将支付宝送给体制内的我们！”

赵智林点点头，微笑道：“也有可能！支付宝刚创建不久时何等艰难，若不是东瓯农行支行行长崔阳牵线搭桥，支付宝可就没有今天这么顺利。但是谁又能想到支付宝在三年的时间里会不动声色地建立起完全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的支付清算网络！相比起来，还在酝酿的银联虽然与支付宝利益冲突不大，却让人有一种失去先机的感觉！虽说你堂哥和他媳妇不是利欲熏心的人，但不得不承认。他找了一个即慷慨又有能力的好女婿，我现在是越来越期待支付宝将来可能展示出来的形态了！”

赵德凯说道：“尽管看上去不错，但我还是想问问中信证券钱宏石的看法。如果钱宏石有兴趣的话，三家出资应是最妥当了！”

“钱宏石吗？”赵智林沉吟了一下后颔首道，“这倒是可以考虑的人……对了，去年宋辰提议组建整合铁矿石企业，这个计划还有没有下文？”

“有！”赵德凯沉声道，“中能的人打算牵头这件事！宝开信托和辰星集团初步议定的金额相同，都准备投资六亿元！”

赵智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98年，中央政策放开了口子，地方政府犹如脱缰了野马似的大举负债投资基建设施，以这个趋势来看，最迟两年内土地价格必定引发房地产市场全面上涨，房地产的爆发又带动一大批产业受益，钢铁、水泥等基础材料的需求，铁矿石的渠道，确实掌握在跨国巨头手里！趁着现在国际铁矿石价格稳定收购矿业公司，宋辰的提议有很强的前瞻性！”

郑颖娇笑道：“要不人家怎么在短短三年里成为华人最耀眼的新星呢？”

“宋辰说得对，如果这个计划真的成功，你们一定程度上就帮助我国获得铁矿石进口的议价权！这很重要，中央政府以后也会重视起来，相比起货币基金，这个更重要！所以如果宝开信托还留有足够余力和资本的话，尽量再争取一下！”赵智林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德凯，中能那个女人虽然只是区区一名经理，但可比你主动多了，也更有魄力！”

赵德凯抿着嘴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爸，我知道怎么做了！”

……

相比起赵德凯，钱宏石对宋辰的余额宝更有兴趣，也更主动，从赵德凯处得到消息之后，他连忙拉上宋辰和赵德凯，在一家高档咖啡厅兴致盎然地聊了一个下午，也深入地了解了三方的需求和底线。

“美国货币基金比中国成熟，我已经与美盛集团达成协议，与他们合作成立一家货币基金，在美国试运营余额宝业务。如果顺利的话，paypal的余额宝会比中国的余额宝快一点！”

钱宏石拿着咖啡小啜一口，笑道：“美国的市场经济远比我国发达，银行利率的制定属于市场经济行为，不比我国，还残留着计划经济的影子！但是反过来说，美国利率市场化也决定了paypal的余额宝风险远大于支付宝，宋董。你是怎么看的？”

这算是试探了。

宋辰笑了笑，说道：“paypal可以承受损失，余额宝并非是paypal或支付宝的核心产品，它只是我们博取用户好感的产品策略，如果余额宝亏损的代价能够换来用户的高速增长，那么我就可以接受，甚至可以补贴基金公司的损失！”

这仍然是“先圈地，后种田”的逻辑，当今互联网企业几乎九成以上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也成了去年开始的纳斯达克危机的导火索之一。

不过。辰星集团可以接受这样的损失，余额宝潜在的股东却不会这样认为，所以宋辰就注意到钱宏石和赵德凯的脸色微微变了。

宋辰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不过就像钱董您所说的，百姓囿于政策管制导致货币利率倒挂，储存在银行里的钱不但没有多少利息反而贬值了！以当今中国消费者嗷嗷待哺的市场心理、尚待开发的理财市场以及前景诱人的改革福利，这证明了货币基金在中国大有可为。

钱宏石理解的点点头：“余额宝是个耳目一新的理财工具，能否在中国大行其道，首要地条件就是能否拿出足够诱人的收益。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了点！当务之急，就是先成立一家以银行短期债券为主的基金公司，算是投石问路，试探一下央行和证监会的反应！”

“余额宝现在只是立项。除了辰星集团少数高层知道之外，其他人还不知道具体内容，所以还希望二位能暂时保密，尤其不能透露给记者知晓！”宋辰的神情十分慎重。看着赵德凯的眼睛带着深意。

赵德凯清了清嗓子，微笑道：“放心！不说基金公司，我们还在矿业投资上有共同的利益。怎么说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什么风声传出来的！”

这话怎么有一种上贼船的感觉？宋辰心中嘀咕。

……

与钱宏石、赵德凯谈完事情之后已接近11点，刚准备回赵家，结果又被生意款款的杜保夫妇拉过去聚餐，这次不但蒋琰的二哥在，纪昌因为走亲戚，刚巧和他的未婚妻杜丽音也在北平。

虽然宋辰不想去，但是盛情难却，只好打电话让蒋琰两姐妹当他的女伴。不凑巧的是，蒋琰下午已经约好了与赵琳、蒋红菱和她的闺蜜们去百货商场逛街购物，宋辰嘴上遗憾，心中却暗自窃喜，于是打电话给尹菁荷的保镖刘永红——尹菁荷自己并没有手机，不是买不起那些价格昂贵的品牌手机，而是不愿。

与此同时，尹菁荷正在家里招待来拜年的亲戚。

从三人居小平房的普通人家到坐拥数十万，开豪车的中产家庭，尹家只用了半年！尽管致富的过程并不光彩，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若要做到独善其身其实是很难的，而尹菁荷的父母根本不把“卖女求荣”当成一回事儿，反而四处向亲戚友人炫耀，倒是让尹菁荷即郁闷又无奈。

面对亲戚们复杂异样的目光，尹菁荷实质上遍体难受，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生生受着。

“我家菁荷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上电视了！”尹菁荷的母亲肖欣在厨房里手脚并用，忙得脚不点地，可在客厅里的亲戚还是大老远就能听到她那兴高采烈的笑声。

“不会吧？”

“是什么电视剧？”

“不是电视剧，是节目主持！”尹菁荷的父亲尹春祥也十分得意地对亲戚们说道，“节目叫《音乐风云榜》，到时候只要稍微有点名气的明星都会来，还有香港的大牌明星，比如我很喜欢的张学友，刘德华，听说都会来！”

“这么快？菁荷不是才大一吗？”有人不信。

“诶！也不看看我家菁荷现在是什么身份！”尹春祥十分不满地说道，“《音乐风云榜》是由光线传媒举办的，而光线传媒却是由宋辰控股的，还有华谊兄弟也一样，菁荷将来说不定还是这两家公司的老板娘呢！”

“爸……”尹菁荷俏脸绯红，别人以为她是脸红，她自己却知道自己实在是因为羞耻之心。

就在她如坐针毡的时候，她的贴身保镖十分尽责地说道：“尹小姐，先生中午有个聚会，让我现在带你过去！”

刘永红的声音对此时的尹菁荷来说犹如天籁般悦耳，她脸上露着掩饰不住的惊喜，说道：“现在吗？”

而在别人眼里看来，尹菁荷自己也是很得意的，哪怕当一个不光彩的情妇。也对，现在社会不久笑贫不笑娼？像尹菁荷这样只要点点头就有人送豪宅豪车送保镖的男人，瞬间脱离底层生活的人，谁又不愿意呢？

尹家的亲戚面色古怪的想着，其中还有不少漂亮的女孩子——尹春祥的英俊摆在那里，尹家的家族基因绝对不会差就是了！

刘永红点点头。

尹春祥忙不迭地说道：“既然这样，菁荷你先走吧，家里有我们两个人就行了！”

尹菁荷矜持地点点头，又跟亲戚们道歉一声，便回房换衣服去了。

就在她关上门的时候，尹春祥接着又炫耀起来：“我跟你们说，菁荷的两个朋友现在也因为她的关系，已经入了光线传媒和华谊兄弟老总的眼，以后的机会肯定是大大有的！”

“那敢情好，我说春祥啊，要不让你大侄女也托托关系，怎么样？哪怕跟在她身边打杂，也比那些办公室工作要有前途吧？”

“呃……”尹春祥顿时脸色讪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宋辰已经警告过女儿，不要滥用他的关系，天知道这个人情能不能做呢！如果帮了别人而让宋辰厌了自己女儿，那真是亏大了！

隐约听到门外在谈什么的尹菁荷摇摇头，懒得理会满嘴跑火车的父母，换完衣服就不吭一声地跟刘永红走了，留下身后表情各异的亲戚。

尹菁荷来到宋辰与赵德凯钱宏石聚会的咖啡馆，不用特意寻找，就能看到宋辰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手中拿着手机似乎在跟人谈事情。

当尹菁荷带着刘永红进去时，她才发现宋辰并不是一个人坐在那里，至少他的作为前还站着两个腰大膀圆身穿黑西装的保镖。

面无表情似乎已经成了保镖的特质了，刘永红如此，他们也一样，标准的扑克脸！

见到身姿婀娜袅袅而来的尹菁荷，宋辰淡笑着点点头，一边朝对面的座位点了点，示意她先坐，一边用十分流利的英语说道：“……你去跟鲍勃?皮特曼谈一谈，美国在线时代华纳是时候放弃overture那老传统的技术了！另外埃里克，与双击公司的收购谈判进行到哪一个地步了？”

“有点麻烦，老板！”埃里克?施密特的声音显得有些焦虑。

“雅虎介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