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消息，罗晋勇就丢下手头的工作，立即赶往机场。到达机场后，他才发现自己太心急了。

“教授，还有一个多小时，需要安排临时工作地点吗？”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杨方烈让魏龙征全程陪同。魏龙征知道，罗晋勇日忙夜忙，可以说是一寸光阴一寸金，根本没有空闲时间。

“不用，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坐一会。”

魏龙征点了点头，没再打扰罗晋勇，让其他人离开了飞行员休息室。两年来，罗晋勇日夜操劳，很少停下来思考过问题。难得有空闲时间，让他一个人安静的思考问题，也未必是坏事。

确实有很多问题需要罗晋勇好好思考。

楚天疆进入Y天体，融入了那个球体，却活着，而且没有丧失自我意识，让罗晋勇觉得很难理解。虽然在通信的时候，楚天疆提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变化，把在Y天体里的梦境讲了出来，让罗晋勇产生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但是在见到楚天疆，搞清楚楚天疆的变化之前，罗晋勇无法肯定这个想法是否正确。

这就是，楚天疆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Y天体出现后，罗晋勇想到，不管地外文明的科技如何先进，只要光速不可超越，恒星系间的遥远距离就难以跨越。虽然谁也不知道宇宙中智慧文明的密度有多大，即两个相邻的智慧文明所在的恒星系的平均距离是多少，但是在哈勃2号望远镜建成之后，人类已经能够窥探五百光年内的所有恒星系，找出这些恒星系里的类地行星，并且通过行星与恒星的距离确认是否拥有适合生物繁衍生息的自然环境。可惜的是，在五百光年内，没有一颗类地行星恰好处于生命带内。对任何一个文明来说，五百光年都算得上足够遥远。即便地外文明的家园离太阳系恰好五百光年，而且掌握了把光速飞行技术，也需要足足五百年，才能到达太阳系。一个进入了工业时代的文明，有极大的可能在五百年内取得重大科技突破，达到相邻文明的科技水准。

这个论断，恰好印证了Y天体为什么是能量体，而不是物质体。

只是，这个论断无法证明Y天体到底是地外文明制造出来的科技设备，还是地外智慧生命本身。

虽然脱离物质而存在的智慧生命让罗晋勇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人类本身的科技发展已经变相证明，智慧并不是以物质为基础，而是以信息为基础，任何形式的智慧都可以用信息来解释。物质是信息的载体，能量也是信息的载体，因此高度发达的智慧文明，很有可能基于能量，而不是物质。

关键就是，能量的运动速度很有可能不受光速限制。

按照爱因斯坦提出的虫洞理论，只有当虫洞的直径足够大，才能让物质通过，而虫洞的存在时间与直径成反比，直径越大的虫洞存在的时间越短，短到无法让一个基本粒子完整通过。要使虫洞存在的时间足够长，就得缩小直径，而能够通过小型虫洞到达宇宙另外一端的只能是能量。

为了进行宇宙航行，到达其他恒星系，即便地外文明原本是物质生命，也会在科技的推动下进化成能量生命。

那么，Y天体是地外智慧生命，或者说是地外智慧的载体？

罗晋勇想到过这种可能，却不敢肯定。楚天疆的经历，让他肯定了这个猜测。有一个问题却让罗晋勇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楚天疆在进入Y天体之后不但没有死，还保持了自我意识！

如果Y天体是地外智慧生命，或者是智慧载体，容得下另外一个智慧生命吗？

发生在楚天疆身上的其他事情，更让罗晋勇觉得难以解释。比如，Y天体虚构出了一个逼真的幻境，如果不是楚天疆没有子女，也从来没有给将来的子女取名字，恐怕楚天疆会迷失在幻境里。又比如Y天体在进入地心后，单单把融合了楚天疆的球体留在天坑里面，难道是想让楚天疆活下来？

罗晋勇知道，只有见到楚天疆，才能找出答案。

也许，楚天疆忘了什么，或者是某些事情不好在电话里讲出来。罗晋勇相信，楚天疆还有其他遭遇。

罗晋勇思考问题的时候，时间飞快的过去了。

“教授，他们到了。”

“走吧！”罗晋勇没有罗嗦，出门跟魏龙征上了机场的通勤车。

大灾难之后，全国各地没有遭到破坏、以及修复后投入运行的机场都由军队接管，在机场里通行非常方便。

那架小型公务飞机降落后，迅速离开跑道，魏龙征也驾驶通勤车驶了过去。

在全国性抢险救灾工作中，所有机场都全负荷运转，随时都有运输机与航班起降，得尽快腾出跑道。

楚天疆从飞机上走下来的时候，罗晋勇仔细打量了一番。

此时，楚天疆已经收起末日战士系统，穿了一套没有肩章的陆军野战服，戴着一顶贝雷帽，看上去像是一名普通特种兵。

“教授，不认识我了？”

“变化确实很大，看上去年轻了十多岁。”

楚天疆笑了笑，说道：“你去把我参军时的证件照找出来，就能认出我了。”

“你是说，你现在是十八岁时的模样？”

楚天疆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大相信，但是照过镜子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回到了十三年前。”

“上车吧。”魏龙征招呼了几人。

“我们现在去哪？”

通勤车没有驶出机场，而是开往停方直升机的空地。

“玄武战略指挥中心，我们得乘直升机过去。”

“杨总也在那边？”

魏龙征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杨总正在参加总参谋长会议，大概已经跟斯塔克吵得面红脖子粗了。”

“日本的事情？”袁德志问了一句。

“还能有别的事吗？你去瓜达尔港后不久，杨总就在总参谋长会议上提了出来，但是斯塔克装聋作哑，不肯正面谈及处理日本国有财产的事情。这次是杨总召集会议，谈不好的话恐怕会一拍两散。”

袁德志暗自叹了口气，没再多问。显然，杨方烈已经下定决心，不想继续跟斯塔克等人周旋。

“教授，我的事……”楚天疆把话题拉了回来。与罗晋勇一样，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哪些变化。

“到了基地再说。”

上了直升机，一路无话。到达玄武战略指挥中心，魏龙征去向杨方烈汇报情况，袁德志去处理情报工作，刘展博跟罗晋勇安排的生物学家去检验搜集到的DNA样本，罗晋勇则带则楚天疆去了实验中心。

“这地方有多大？”

“能容纳数万人，不过现在只有几千人，大部分都是科研人员。”

“把科研中心搬了过来？”

罗晋勇点了点头，说道：“大灾难后，我们进行了全国性疏散，原本设在军事情报局的科研中心也就搬迁了过来。”

进了办公室，罗晋勇关上了房门。

“教授……”

“老楚，你是不是有些事情没有告诉我？”

“关键的，我在电话里已经告诉你了。我再从头到尾详细讲一遍。”

罗晋勇点了点头，启动了录音设备。楚天疆从跳入天坑开始，一直到出现在溶洞里的整个经过讲述了一遍。虽然增加了很多细节，但是最重要的部分，楚天疆在之前的电话里已经讲清楚了。

“就这些，没有遗忘什么？”

“没有，你不用怀疑我的记忆力。”

罗晋勇摸着下巴思考了一阵，说道：“在梦境里的那段时间有多久？”

“不知道。”楚天疆苦笑了起来，“教授，你做梦的时候有时间感吗？好像，任何人做梦的时候都不会有明确的时间感吧。”

“确实如此，不过我认为你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不可能……”

“准确的说，你在潜意识下做过一些事情，而你的主观意识并不知道。这就好比梦游的人不会知道在梦游时做的事情。”

“这……”

“老刘应该跟你提到过，他在天坑里发现了一些血迹，而且离你所在的球体不远。我们推断，美国佬捷足先登，在老刘到达之前就派人下到天坑里，而且试图接近球体，只是出了意外。”

楚天疆思索了一阵，说道：“我确实想不起来了。”

“那是你在潜意识控制下做出的举动，肯定想不起来了。”

“有办法让我想起来吗？”

“有。”

“什么办法？”楚天疆显得非常急切。

“催眠。”罗晋勇笑了笑，说道，“不是让你盯着摆动的怀表。我准备了一套设备，配合使用一些药物，能让你进入深睡眠状态，也就是催眠状态，唤醒你的潜意识。放心吧，不会有半点危险。”

“有危险又如何？赶紧吧，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去了隔壁房间，罗晋勇锁好房门，启动录象与录音设备，才让楚天疆躺到那台设备里，戴上吸入催眠药物的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