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实的真实感觉，让基斯提斯心里踏实了许多。

当然，她做了必要的防范工作。虽然她的身体仍然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但是所有通灵者都知道，通灵对象未必需要以控制通灵者身体的方式来到达目的，有的时候会把自己的意识隐藏起来，让通灵者无法发现。在外界条件成熟，也就是出现了某个激发事件时，通灵对象潜藏起来的意识就会显现出来，并且逐渐吞噬掉通灵者的意识，最终霸占与控制通灵者的身体。

这样的事情，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发生了很多次。

针对这种威胁，通灵者发现了一个比较简单的办法，即在通灵结束之后，用一种特定的方式来确定是否有潜意识存在。这种办法可以是一件事情、也可以是一个记忆、甚至是一个与意识相关的事物，简单的说就是一个象征，而且只存在于通灵者的潜意识中。如果通灵对象进入了通灵者的潜意识，就会触发与破坏这个具有象征性的事物。通灵者通过做、思考或者是回忆这种象征性事物，确定其是否完好无损，就能确定在自己的脑袋里面是否存在通灵对象的潜意识。

虽然基斯提斯不是通灵者，但是她也有这样的象征事物。

是一件在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而且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一直潜藏在基斯提斯的潜意识里面。她从来不会主动去回想这件往事，所以这个记忆保持着很高的完整性，也就很容易受到破坏与改变。

当然，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基斯提斯不得不去回想她不愿意想起的往事。

这个记忆没有受到破坏，依然是那么完整，依然让基斯提斯感到万分痛苦，也就让她彻底安下心来。

看着依然处于束缚状态的那个男人，基斯提斯产生了一种很复杂的想法。

回到现实中，已经证明了那个男人所说的话，也就是证明了他的身份，更让基斯提斯产生了怀疑。

“自由卫士”的每一名成员都知道楚天疆，更知道这个预言中的存在有多大的价值。

让基斯提斯想不明白的是，楚天疆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以及领袖为什么会下达抓捕他的命令。

肯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这个时候，基斯提斯站在一条三岔路口上，她不能回头，也就只能在另外两条道路上做出一个选择。

显然，这是一个极为艰难的选择。

一方面是她坚持做的事情，另外一方面则是支持她坚持下去的信念。

对“自由卫士”的每一个成员来说，那个预言就是坚持下去的信念，因为那预示了他们的抵抗终究有一天能够取得胜利。

可是，这却要与基斯提斯的身份产生矛盾。

放了他，还是把他交给领袖？

基斯提斯很犹豫，也很矛盾。

检验自我存在的过程所产生的痛苦依然没有消失，基斯提斯知道，绝对不能让那样的苦难继续存在下去。

基斯提斯没再犹豫，因为那次苦难已经帮她做出了决定。

当然，对楚天疆来说，在基斯提斯离开之后，他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事实上，楚天疆根本没有能力控制基斯提斯的意识，不然他早就这么做了，也用不着设法去“说服”基斯提斯。此外，楚天疆也没有读取基斯提斯的记忆，只是获得了其中最突出的一部分，也就是基斯提斯最为深刻的记忆。原因很简单，楚天疆的超能力，还远远达不到控制别人与读取别人全部记忆的程度。

只是，楚天疆知道，基斯提斯是一个关键人物。

即便他不知道基斯提斯是这支猎杀队伍的队长，在这里的最高指挥官，而不是他想像中的通灵者，如果能够“说服”基斯提斯，让基斯提斯相信他的身份，那么就有可能改变他现在的处境。

至少在几天之前，另外一个通灵者相信了楚天疆的身份。

当然，楚天疆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与几天前完全不一样。

别的不说，“自由卫士”的战士突然杀出来，并且把他控制了起来，就已经表明有人想对付他，而且很有可能是索雅或者莱卡。也就是说，那些战士收到了命令，很有可能把他当成了敌人。

仅仅是让对方读取记忆，未必能够达到目的。

正是如此，楚天疆不得不把自己展现在基斯提斯面前，用一种更加直接的办法让基斯提斯去了解他的过去。

当然，只是有限的过去。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楚天疆根本无法控制，他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如果他所展现出来的那些记忆对基斯提斯造成了影响，那么他就有可能获得自由，甚至有可能得到一个忠实的追随者。如果他的努力失败了，那么他会被移交给某个人，而且结局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幸的是，这不需要等待多久。

在基斯提斯离开之后，楚天疆也离开了自己的记忆世界，而且看到了基斯提斯所做的思想斗争。准确的说，楚天疆看到的是基斯提斯进行思想斗争时的那些表情与举动，以及由此反馈的信息。

当基斯提斯走过来的时候，楚天疆没有把目光移开。

“你应该知道，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所以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招，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楚天疆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基斯提斯的意思。

“为什么来这里？”

“我要去旧大陆。”

“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

“这是一次很危险的旅程，而我不希望让其他人冒险。”楚天疆没有说实话，只是表现得很正常，没有一丝破绽。“当然，也未必有人愿意跟我同行。如果遇到危险，我不希望受到拖累。”

“什么危险？”

“我也不知道，我无法预知未来。”

基斯提斯皱起眉头，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去旧大陆？”

“你们有一个预言，而且是与我有关的预言，对吧？”

“是我在问你的问题，而不是你在问我。”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超人……”

“超人？”

楚天疆一愣，知道基斯提斯不知道“超人”的含义。“简单的说，就是我不是那种拥有特殊能力、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事情的人。”

“这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相信那个预言，就肯定对我抱有很大的希望。不好意思，我让你失望了，也让所有人失望了。只是，我没有打算就此放弃。虽然这与你们的预言无关，但是我所做的事情将关系到最后的结果。”

“说人话，简单一点。”

楚天疆有点无语，似乎“自由卫士”的成员都没有好脾气。

“怎么，不说了？”

“我再考虑怎么才能说得更简单一些。”

“你……记住了，不要跟我耍花招，不然我会让你完蛋，而且会在此之前，让你尝到真正的痛苦。”

“几天前，有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你……”

“好了。这么说吧，去旧大陆，与我们所要达到的目的有关，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获得一些极为重要的信息。”

“什么信息？”

“能够帮助我们击败敌人的信息。”

基斯提斯锁紧了眉头，说道：“你能确定？”

“你说过，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那就当我没有说过那句话。”

“你这么做，怎么能让我相信呢？”

“我不需要你的信任，只需要你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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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疆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说吧，我也无法确认，因为到底能够获得什么信息，以及是否是有用的信息，我也不知道。说实话，对于我们能不能战胜敌人，我也不像预言里所说的那样，有着十足的把握。”

“你……”

“其实，现在的我，跟你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管你是否愿意相信，那个预言只是让你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坚持下去，更像是一个精神支柱，而在此之上的任何东西，其实都是幻想。”

“你不害怕吗？”

“害怕？”

“你告诉我这些，让我感到失望，难道就不害怕我会杀了你？”

“你知道未来是个什么样子吗？”

基斯提斯沉默了，她确实不知道未来是个什么样子。

“我们都无法预知未来，但是我们能够影响未来，因为我们现在所做的任何事情，哪怕是最渺小的事情，都会对未来产生影响。事实上，在你进入我的记忆，在你询问我这些问题的时候，未来就受到了影响。”

“你……”

“这是非常浅显的道理，你肯定能够明白，而且你也知道，未来就在你的手里，你至少能够影响未来。”

基斯提斯看着楚天疆，在他的眼神中寻找着答案。

准确的说，基斯提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她寻找的只是一种用来肯定这个答案，让她做出决定的因素。

楚天疆的眼睛很清澈，眼神也很平静，基斯提斯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受。

在她把目光移开的时候，她做出了决定。

没人可以预知未来，但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改变与影响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