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朱思楠都能感受到欧阳湛的焦急。

“没关系的，伯父不会有事的。”朱思楠轻声安慰。

“我就只有爸爸和叔叔两个亲人了……”从小，他就羡慕别家的孩子，父母相伴。

可他也明白，尊重了母亲离开的选择。

至今，他都记得母亲离去时，看着父亲那种厌恶的眼神，以及，看向他时，那种深深的愧疚。

不相爱的人，再怎么拼凑，都不会是一个家。

你还有我这句话，她没有说。

就算一切都已经是欺骗，她也不再想要在添上些别的了，虽然，那个人希望，他越爱她越好。这样，等到她离去的时候，他一定非常非常痛苦吧。

“伯父会没事的。”

她道。

“嗯。”她的话，就像是定心石。

医院那边，周助理终于等来了欧阳湛，手术还在进行中。

简要诉说了怎么回事，周助理便先回去处理事情了。

原来，今天晚上仆人做的饭，也不怎的，就让欧阳天治非常生气，他本就血压高，这些天又长期处于疲倦状态，才引发了脑溢血。

手术完的时候，欧阳清也过来了。

欧阳湛有些疲惫，父亲已经被转移到加护病房了，现在还没醒，不过，大概今晚，他是不会回去了。

“叔叔，麻烦你送思思回去吧，”欧阳湛很清楚，父亲不想见到叔叔，叔叔的好意，永远都会被当成狼心狗肺，“我现在，想陪着爸爸。”

“思思，回去好好休息，知道吗，不用担心我。”

他方才在外面，焦急心慌，现在突然松了口气，落差很大。

“好。”

————

坐在驾驶座上的欧阳清，神色温和，朱思楠扭头，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

“说吧，没关系。”他看出她的意图，温柔的笑了笑，还拍了拍她的脑袋。

“是……你做的吗？”要说今天是意外，其实朱思楠是不相信的。

他将车调了调方向，最终，停靠在一边。

这几天，他已经接到很多阿云的电话了，无一不是让他不要再对朱思楠做些什么。若说这般他还看不出来，他就是傻子了。

他的儿子，喜欢她，就算知道她那么多过去，却依旧喜欢她。

是太孤单了吧，呵。

“嗯，只是想让欧阳家混乱一点。”他轻描淡写，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包烟。

他一向，是不吸烟的。

摇下副驾驶座上的窗户，欧阳清继续道：“楠楠迟疑了吧，可我们这种人，只能用这种方法生存下去啊，为了我们的将来。”

就像是催眠一样，他和她说着这些。

他知道，她很爱他，会为他做出任何事情。

“如果你不想……”

女孩迅速阻止他的话语：“我会的，我会的。”

为了和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会做的。

她会让欧阳湛痛苦，会的！

“嗯，我知道啊，我爱楠楠啊，楠楠也爱我。”他丢掉烟蒂，慢慢抱着她，呼吸之间，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这句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早已不重要。

他带她吃了饭。

即使百般不适，她也忍着，将他夹过去的菜，通通吃掉。

回去的时候，他吻了她的额头。那么虔诚。

可和他说再见转身那一刻，朱思楠突然捂了捂嘴，脚步加快了些。

她吐得很厉害，几乎将胃都吐空了，那酸腐的味道很难闻。

“没事吧。”

她蹲着身子，没有回头。

那种难受的感觉让她很想哭很想哭。

她知道那是错误，却偏偏不肯放手了。

就当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好吗？

她安慰着自己，渐渐的，连眼神，都变得坚定。

“朱思楠？”

“我没事。”她站起身，用纸巾擦了擦唇，想要扬起一抹笑容。

“不要笑。”他道。

“上去吧，我没吃饭。”欧阳云很随意，现在大概是瞒着欧阳清跑来的。

也许是太久没有相处，二人之间的感觉，都显得有些生疏了。

依旧是欧阳云做饭，因为吐了的关系，欧阳云特意熬了粥。

没有腥味，也不知道他加了什么，普通的白粥，都变得好吃了很多。

偶尔他会看她一眼，眼里是她看不清的情绪。

这么几年，昔日的少年，也长大了。

“原来如此啊……”坐在她对面的少年轻叹。

“嗯？”朱思楠不解。

“没什么。”他没有要和她说下去的意思，态度，却依旧平和。

“我爸的话，你最好，不要全听，这是建议。”如果是她的话，就不需要他提醒吧，她那么聪明，总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欧阳云很平静的接受了欧阳清结婚的事情，他是他的儿子，不过，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随着年纪的长大，身边的朋友不断增多，对于这些，他也并不那么在意了。

“你在说什么呢，阿云。”女孩子仿佛听不懂一样，眨了眨眼，又低头对付那碗粥。

难得，她不吐了，胃被热热的粥暖得很舒服。

“随你吧。”欧阳云温和的笑了笑，起身，“我先回去了，姐。”

这一次，他叫的是姐。

“嗯，路上小心。”

“好。”

关上门，走在楼梯上，他才收起表情。

不是她。

前几次电话联系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她显得过于拘谨。

现在确定了，明明他该松口气，却反而觉得更加迷惘了。

是他的错觉，才会觉得存在另外一个她吧。

楼道里响起的是脚步声，吧嗒吧嗒的，像是在嘲笑些什么。

夜深了，床上的女孩早已睡下，不怎么安稳，偶尔还会有呓语。

突然，就像是突然醒来一样，女孩子睁开了眼。

“真糟糕啊……”她嘀咕着。

完全没办法好好做事。

要准备重来了么？可如果依旧受到限制，她根本就没办法做任何事情，结局，都会是一样的。

就像是打了死结啊。

“阿朱。”伴随着那道喊声的，是一阵叹息。

转了转眼珠子，朱思楠四处看了一圈。

又一次，来自脑海里的声音。

“你是谁？”心里默念一句，她安静的等待。

她都以为不会再有回答了，因为，太久了，久到她都有些困了。

“……牧之，我叫牧之。”

牧之？

牧之啊……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她只觉得，真的太困了，仿佛有什么强制着让她睡下一样。

夜晚依旧安静，朱思楠不知道的是，在她睡下后，身边，就出现了一个虚幻的影子。

“阿朱，阿朱。”他低头，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

“还不是时候。”又是一阵轻叹，他想碰碰她，最终，却收回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