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自己人的弹雨a

自己人的弹雨

又是一个沉默的夜晚，虽然第二星系一天的时间要比地球上的长许多，但唐欣终于还是等到了夜晚的到来。最高指挥部八位指挥官的共同决定他已经看了三遍，直到他肯定自己并没有理解错这份决定的意义，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的精神几乎崩溃。

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不允许任何人闯入自己的指挥室，那场大战的过程浮云般地在脑中一遍一遍掠过：超强的星际舰队浩浩荡荡地开往神星球、第二舰队对着扬的长城水晶能量墙数次狂轰滥炸、乐奇发出超能量水晶光子阵时超强的白光，秦天阳A3级粒子炮所划出的眩目而又动人心魄的轨迹、在那样强大的力量夹击下而灰飞烟灭的第二舰队旗舰、还有身在其中不得生还的胡珀，宠儿的狂笑……

“这样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没有扬？怎么可以？”当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又陷入了沉思，然而没过多久他又开始喃喃说道：“我现在不是应该把扬大人从我的思想范围中抹去吗，但是人类真的可以没有他吗？可以吗？秦天阳、千叶，其他的任何人，他们有能力可以做到像扬那样吗？”

就在这个时候，电子铃忽然响了起来，一个声音说道：“对不起，少将长官，狄更斯大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求见！”

“请他进来吧。”

狄更斯以非常快的速度进了唐欣的指挥室，看他一脸慌张，像是出了什么事。作为第一星际舰队旗舰的指挥官，居然表现出这样的紧张，这让唐欣都感觉到了不寻常。他指了一下自己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

第二星系的夜空是那样迷人。透过清彻透明的大气，艾丽丝远远地看到了许许多多尚不知名的明亮的星星。因为距离地球实在是太远了，再加上角度的不同，人们从第二星系上看到星座的分布样子不像是从地球上看到的那样为人们所熟知，但是艾丽丝却仿佛对这片陌生的天空有着很深的感情。

“可能他就在哪颗星星上住着呢，只要他还活着，我就有再见到他的一天。”艾丽丝望着明星默默地祈祷。蓝色水晶项链在她胸前闪闪发着光，她轻轻地把它握在手中，手中的热力渐渐地竟将冰冷的水晶捏得温暖起来。

天空中一道流星划然而过，带出一道雪白明亮的光芒。不知为何，艾丽丝心中却是忽地一振，感觉好像那个期盼已久的人已经默默地走近了自己。

“扬！”不知为什么，这种没由来的感觉却越来越真实！她低下头来竟然发现手中的水晶能量项链发出了眩目的光芒，湛蓝的光芒强烈而不刺目，迷人得可以让人沉醉，艾丽丝几乎要在这蓝光中昏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有些陌生，然而却带有异样亲切感的嗓音：“我在这里。”

超越了感觉的直觉让她猛地转过了身，印入眼中的是一个站在木房阴影中的人，他正背对着自己。

那并不是扬！是一个艾丽丝并不认识的人，因为他看上去非常高大，似乎比天空还要高一些。“扬没有那么高的……”艾丽丝从直觉中觉醒过来，喃喃地问自己：“我认识这个人吗？”

艾丽丝沉默的同时，对方也沉默着。

星光虽然灿烂，然而艾丽丝却并不能把那个阴影之下的人看得很清楚。

慢慢地，艾丽丝回到了理智中，她仔细看去，竟然看到那个人其实并不是很像人类！从某种方面看去，竟然比较地像那个路儿，难道他竟然是异族的人？这个念头让艾丽丝吃了一惊，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说道：“你是什么人？”

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对方才回答道：“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你只要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就可以了，还有就是我来的目的。”

“你来的目的？”

“我来是要告诉你，你的那个扬已经不可能再回来。”

艾丽丝脸色猛地一变，这句话显然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因为他要去到异族的黑血星系，去对付异族最厉害的主宰，所以他是不可能再回来的了。”

艾丽丝怔怔地看着他。

“而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的。”对方始终背对着她，这句话说完后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说的了，但他微微颤动的身子却并没有离去，好像还有什么要告诉艾丽丝。

艾丽丝终于说道：“你是异族？”逐渐熟悉那片阴影的艾丽丝终于能肯定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人类，虽然他并没有把脸给艾丽丝看到，但是他的皮肤也好，头发也好都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他是一个异族！

对方迟疑了好一会才回答：“是的，我是异族！我该走了。”

“不！别走！”艾丽丝忙把他叫住，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能够见到扬，是吗？”

“也许吧。”

“他现在好吗？”

“嗯，很……好。”

“既然很好，那为什么他不来见我？”艾丽丝说道：“到底扬他出了什么事，他真的好吗？”她说着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对方突然大喝了一声：“站住！”

艾丽丝吓了一跳，自然站住了脚，望着他颤抖的身子，慢慢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要再背对着我了，你如果要我相信你的话，就转过身来吧！”

“哼！转过身来？”对方的口气硬了起来：“我只是来把口信告诉你，你信与不信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我根本不能相信你的话！”艾丽丝正色道：“扬是光明磊落的人，他是不会认识那种偷偷摸摸的人的，那种自己的脸也没有胆子给别人看的人，他是决不会拜托他们帮自己办事的。但无论你是什么人，既然你来了，也不管你的话是真假，我都感谢你特地赶来，你可以走了。”艾丽冷静地说完，然后背过了身子。两个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背对着背，都是一言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对方终于说道：“艾丽丝……”

艾丽丝正要听他说下去，忽然听到远处有个人大叫着跑了过来：“艾丽丝，他就是扬！他就是你的扬，人类的战神扬！”

这句远远传来的话却像是闪电般地劈在艾丽丝的心上。一种猛然从水中探出头来呼吸到空气而顿然清新的感觉让她飞快地转过了身，大叫道：“扬？你真的是我的扬？”

秦天阳远远地跑过来，他跑得飞快，急促的呼吸和涨红了的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张拉满了弦的弓。他跑到了艾丽丝的身边，气喘吁吁地叫道：“他就是扬，决不会有错的，艾丽丝，你相信我！”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艾丽丝犹豫的目光落到了秦天阳的脸上：“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他就是扬？”

秦天阳一把抹去脸上的汗水，说道：“因为我和扬一样，也是使用水晶能量的战士，我这几天发现乎可以用战将的水晶来感应其他人的水晶，那也许是战将人造神经细胞体的缘故吧。而每个人的水晶能量高低又不可能完全相同，水晶能量的高低就好像是声音的高低一样有着严格的级别。我在营地可以感应到千叶武神水晶能量在呼吸，而今天晚上我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本来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那感觉是一个能量等级远远超过我的水晶能量体已经来到了希望家园。那个星族叛徒乐奇的水晶能量虽然强大，但是却充满了侵略性，而这个人的水晶能量正是我所熟知的，强大而平和，在这个宇宙中，只有一个人可以达到那样的程度，那就是……”秦天阳转身对着那个站在阴影中只给人背影的人大声地说道：“那就是扬！只有他！”

艾丽丝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秦天阳如此肯定，然而这个结果对于她来说却是个再也残酷不过的事实！一直努力保持冷静的心再也抵不过这两种矛盾的交战，她一把抓住秦天阳的胸口，大叫道：“可是你看清楚了吗？他是一个异族！就像是路儿，他是一个异族！一个身体比我们强壮很多，用头发就可以刺死一个人的异族！你现在却说他是扬，这可能吗，这可能吗？”

秦天阳黯然地低下头去，任她因发狂而有力的手紧紧地抓住自己，低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事实上你一开始就已经感觉到他是谁，只不过当你看到他的身体之后一直不敢去证实，因为你害怕，害怕这是真的，你比谁都害怕。”

“我没有！”艾丽丝嘶声大喊。

三个人都是默默无声地各自沉默着，艾丽丝的眼泪在脸上流淌，却仍然没有回过头去看那个异族一眼。秦天阳却昂然地抬起头来，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个异族。对方的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扶在了墙上，秦天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背在不住抽动。秦天阳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不住地抽紧，不知不觉中已将嘴唇咬出血来，就在他要对着那个人叫出声来的时候，那异族忽然下定了决心般地转过身子，大声地喝道：“没错！我就是扬，艾丽丝，你还敢看我一眼吗？”

秦天阳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看到的却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眼眶已经被泪水浸湿。尽管他的脸已经变得像是异族那样的梭角分明，肤色也更加地黝黑，但是做为秦天阳心中最为仰慕的英雄，扬那张脸已经深深地刻在了秦天阳的心中，根本不需辨认就能肯定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扬无疑！就在扬望着艾丽丝的那双眼中泪水无法克制地流下来的时候，秦天阳再也不能忍受那种从扬心底深处感觉到的痛苦和悲哀。他仰起头来，对着充满了明星的天空，放声地大喊起来。

远处，凌瑞奋力地跑来，她远远地听到秦天阳的大喊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她跑近而看到那躲在木屋的阴影中的扬时，完全地惊呆了。也许扬成为异族的事实在艾丽丝的心中会成为无法跨越的痛极的悬崖，在秦天阳的心中更像是火山喷发般的愤恨，而在凌瑞却像是闪电厉光的吃惊！她怔怔地望着扬的目光终于渐渐转到了秦天阳的身上，低声地说道：“天阳，这……这是真的吗？”

秦天阳无力地点点头。

“那……应该怎么办？如果给上面知道的话，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在这个时刻，即使是凌瑞这个果敢而冷静的队长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除了扬这个从星外归来的人之外，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军部其实已经把这次第二舰队重大失败的原因都推到了扬的身上，并声明扬已经死了。他们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么一旦扬真的回到了希望家园，而且又是以异族的身份回来，军部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实在是非常令人担忧的。

她的话如此简短，但秦天阳的双眉已经深深地锁了起来，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把他的痛苦改变成了更强烈的担心。他忽然转过了身来对着凌瑞喝道：“瑞，军部会不会知道扬他回来的事情？”

凌瑞点着头，说道：“他们应该会检测到扬大人那块水晶能量的归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扬微微一怔。

“不要多说了，一时也说不清楚，我们马上回去，只要我坐到战将里，就能保护扬大人了！”秦天阳挥着拳头就回头狂奔，然而他只是奔出了十几步，便听见远处灯火通明，隆隆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围聚过来。不论秦天阳转向哪个方向都发现前方都是一样的情况，他渐渐可以听得出那是什么声音：机械战队！

艾丽丝满是泪水的脸猛地抬了起来，她也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冲了上去，紧紧拉住秦天阳的手，喊道：“秦天阳，我求求你保护扬，我求求你快去把你的战将开来，再迟就来不及了！”

扬望着她那张清丽而因急迫变形了的脸，眼泪无声地淌着：“艾丽丝，你终于肯认我了吗……”

秦天阳恨恨地一挥手，说道：“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