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镇里有个让人厌恶的习惯，所有人家生下的第一胎若是个女儿就必须弄死，不允许第一个是女人。”李大娘脸上的神色愈发充斥着恨意，“但是偏偏，大部分女人的第一胎都是闺女，她们原本被各种方法弄死，后来山鬼大人出现——”

她声音哽咽了一下：“他们渴望山鬼大人的保护，又害怕山鬼大人的力量，将那些孩子丢进了封山中的山涧里，用孩子们的怨气去镇压山鬼大人。”

“孩童的怨恨最为纯粹可怕，要是长年累月下来，山鬼大人被这浓厚的怨恨侵染成为了怪物……我不敢想。”

李大娘飞快地抹了下眼泪，接着说道：“你们是这些年，唯一在小镇过夜没有缺少人的仙长，我希望你们能救救那些孩子的冤魂和山鬼大人。还有——”

王德平听着，已经无法想象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有多少孩童被冰冷的山涧淹没吞噬，他忍不住为这些孩子痛心。

场景的一切并不是凭空出现，其中的场景怪物大多都在现实里有对应，这些孩子们真的在过去的岁月中因这种可笑的习俗而被害。

王德平追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李大娘的声音变得越发沉寂冷凝，“还有祭山。”

三人一震，这是场景的名字。

“祭祀，以活人为祭品的人祭。”

李大娘的声音有些轻，幽幽的，很冷。

但她的眼睛中饱含着泪水，眼神是刻骨铭心的仇恨，那光芒像熊熊燃烧的烈火它跳动着，藏匿在平凡的身躯中，等待着燃烧一切的机会。

“从几十年前开始的祭祀，在山鬼大人出现的一百多年后，从我们的镇长继任的第五年，他说；‘山鬼大人需要祭品，需要漂亮的女子进行人祭。’，然后从那一年开始，我们小镇开始了每三年一次的人祭。”

她的声音骤然变大，像夏日夜晚的雷霆撕心裂肺，专注听着的小情侣被这样称得上可怖的声音吓得一颤。

“可是，山鬼大人从来不需要祭品，更何况是她喜爱的女子！！！”

小情侣对视了一眼，长久相伴的岁月让他们清晰了解对方的意思。

刘甜：大娘很敬重爱戴山鬼，山鬼一直庇佑着小镇的人们。

余文成：是啊，可这样好的山鬼却被暗沉坏心的人们用怨恨禁锢着。

被岁月雕刻出诸多皱纹的眼睛，终于禁锢不住汹涌的眼泪，李大娘泣不成声，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曾经、曾经被选中，被选中为山鬼大人的新娘，我恐惧抗拒，我害怕死亡，成为新娘的人从来没有回来的，她们的尸体也再也找不到。”

李大娘紧紧握着挂在脖子上的小珠子，那是她姐姐留下的礼物。

“我的姐姐，在祭祀的那天，打晕了我，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最后成为山鬼大人新娘再也没有回来的人是她。”

李大娘的声音酸涩极了：“我为什么被选中？因为我家只有一个大哥，他们欺负着所有男人少的人家，所有的新娘都选自这样的人家。”

她眼前浮现姐姐温柔的容颜，然后所有的一切被撕毁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小小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走到门口还没进去的小闺女扶着少女，呆呆地站在门口。

原来她还有姨妈，她想着家里一直供奉的傀儡，忽然知道她是谁了。

难怪，曾经她在夜晚被人指引着回家的时候，娘从来不让她和外人说，为了保护她的姨妈，娘唯一的姐姐。

过了好一会，王德平见李大娘情绪平复些，忽然问道：

“你，为什么知道山鬼不会伤害女性？”

李大娘抹了下眼泪，声音稳了些，指了下自己的眼睛。

“在姐姐离开后，我渐渐可以看见不一样的东西，我看见小镇里日渐增多的怪物，我后来看见了山鬼大人在人间行走的使者。”

“我感受到了山鬼大人的痛苦与哀嚎，她在拒绝，但怨恨无时无刻不在腐蚀她的意志，大人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她害怕自己最后变成怪物，一直让我们带着孩子离开，快逃。”

“你说，一个愿意自己受到伤害，也要庇护其他被伤害女子的存在，她会是坏的吗？她让我们快逃啊！”

“可惜，小镇里有诅咒，所有离开小镇的人都会死于非命，英年早逝。”

李大娘的情绪彻底恢复稳定，她给三人倒了杯茶，端上点心，言语间平淡得说的好像不是自己。

“在小镇里，女人的命不值钱，从小孩子起就一直被压榨着，山鬼大人是唯一会珍惜我们爱护我们的存在，我们女人上山从来不用担心会遇见危险。”

“所以我们呐，也是最希望山鬼大人好的人。”

余文成喝了一口茶水，问：“你知道埋葬婴儿骨骸的地方在哪吗？”

李大娘摇摇头，神情有些悲伤。

“我们小镇里的女人找不到山涧在哪，只有男人才找得到，就算家里人不同意将第一个女婴杀死，他们也会抢走。”

李大娘扯着嘴角，笑了下，很冷。

“如果丈夫同意，他们就会让这人亲手去山涧丢掉自己的孩子，然后是镇子里那些男人的一员。”

刘甜有些疑惑：“那些男人？”

难道是昨晚那些不会被攻击的男人？

李大娘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已经看见过那些人，点头。

“就是那些不会被怪物们攻击的男人，他们带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可以庇护自己不被攻击。”

刘甜沉思着，不被攻击有两种可能，一是气息厌恶，就像光明的对上邪恶的，二是——

邪恶的恐惧着更加邪恶的存在。

“这一切异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王德平追问。

李大娘想了会，有些不确定道：

“我不知道具体的，我出生时，镇长已经继任了。我娘曾经说过，是在有个道人拜访镇长以后，才开始祭山。我看到的只是越来越多的怪物，和被怨恨困住的山鬼大人。”

三人心中浮现了同一个念头，新的线索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