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良离了终南山，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调转方向往西。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再往西有崆峒山，那里有仙豆。

殷郊就是吃了仙豆才有的三头六臂！

“仙豆也算功德仙果，应该也可以化作香火之力。”

苏良心底盘算着，仙豆是不是也按颗算……

自东而西，两山一壑，绵延不绝。

居高临下，宛如巨龙蜿蜒。

崆峒山，就在巨龙之畔。

苏良心生明悟。

玉虚门人果真霸道。

东方世界几处宝地被他们尽数占据。

而截教，只能可怜兮兮地跑到海外仙岛上去。

究竟谁更不问世事，一目了然。

偏偏封神时还要勾人家上榜。

果然，混人事的要比干实事的不要脸。

玉虚门人比通天门人更拉得下脸面，所以进榜的少……

苏良思绪繁杂，暗暗握紧了拳头。

坦白说，他如今作为土地，乃是一方父母神，心底归属也该是地府。

而且他自己也是“神”的代表，吸取人间香火。

但从心底上，他还是觉得更倾向于人族。

封神之后，人族式微，沦为神仙的香火来源。

对神更为敬畏，香火也更勤……

可苏良觉得世间事不该是这样。

人族为何非要低人一等？

东方的气运，为何非要流入西方？

这是他娘的什么道理！

……

浣碧山。

祁连山脉的一条支脉。

山脉细小，在群山连绵的祁连山主脉中，并不显眼。

距离崆峒山不远。

山中大妖没有。

小妖三两只。

一只金身黑斑点的豹子在山间穿梭。

旁边是一只红毛狐狸。

红毛狐狸跟在花豹身后，大喊：“申大哥，你别伤心啦，我陪你去捕猎！”

花豹一声不吭，只顾闷头往前跑。

它的眼角不争气地流出了泪水。

花豹猛然停下，怒气冲冲：“谁说我是伤心，我只是被风沙迷了眼睛！”

狐狸忙不迭响应：“对对，是风沙迷了眼睛，我们还是去捕猎吧。”

花豹默不作声，耷拉着脑袋，兴致缺缺。

狐狸叹道：“申大哥，你都回来那么久了，还没看开吗？”

“阐教不收我们这些妖的。”

花豹却坚定摇头：“不，一定是仙人在考验我心诚不诚，我是不会放弃的。”

狐狸眼神幽幽：“申大哥，我们在山里自由自在地做妖，不好吗？”

花豹摇头：“做妖终非正途，成仙才能长久逍遥自在。”

“赤尾，你也该努力修行才是。”

狐狸眼神幽幽：“申大哥，你说的自然是对的，可我们没有高深的修行方法，连最简单的爬云、乘风术也没有。”

“仙术被那些正道仙师把持，你我想要修炼，谈何容易。”

花豹上前一步，摸了摸狐狸脑袋：“赤尾，不可灰心丧气！只要你我心诚，仙人是一定会看到的……”

它虽然在安慰狐狸，自己眼泪却忍不住地往下流。

它想到了在崆峒山想要拜师学艺时被仙人斥责的话：“小小畜类，竟敢奢望长生？”

“真是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

花豹脑海中久久回荡着这句话，心底暗恨。

“为什么……我是一只妖！”

正惆怅间，天上忽然飘下一道人影，风姿绰约，仙风道骨。

“两位小友，打扰了！”

来人十分客气。

赤尾吓了一跳，直接跳到花豹身后：“你，你是谁？”

花豹却目光灼灼——它看到了眼前这位仙人，刚才是从天上落下来的。

没错，是仙人！

还是一位客客气气的仙人！

“他叫我小友！”

花豹激动了。

崆峒山上的仙人都是拿鼻孔看人的！

“仙，仙长！”

花豹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学着人族行礼，十分滑稽。

来人眼睛一眯，哦豁，也是个好学的，黄将军跟它一起有得聊！

“小友不用客气，我乃云游散仙，来此是来……寻访有缘人。”

此话一出，花豹更激动了。

有缘人！

等等，是有缘“人”？

花豹眼神黯淡。

它对“人”、“妖”听得很仔细，也分得很清。

是啊，赤尾说得对，做个妖……也没什么不好？

哪知道来人又问：“不知两位小友道号怎么称呼？”

花豹愈发黯然。

倒是赤尾探头探脑：“这位仙长，我们是小妖，没有道号的。”

来人心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没道号了。”

不过他面上却微笑道：“那能否请教两位名字呢？”

狐狸眼见来人和善，也不多想：“我名赤尾，它是我申大哥！”

“申……大哥？”

来人轻笑，“这个名字倒是挺有意思。”

花豹收起心底惆怅，挤出笑容：“仙长说笑了，哪有这么起名字的。”

“我名申公豹，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小妖。”

“不知仙师有何见教？”

来人心底大喜，果然，是道友！

“申公豹……”

来人装模作样掐指一算，随后两眼放光，喜形于色，爽朗大笑。

“哈哈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好好，原来我要找的有缘人，就在眼前！”

“小友，你我有缘，可愿随我离去，修行证长生？”

“啊？”

花豹一瞬间愣住了，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这，这……”

显然，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让它觉得不可思议。

“赤，赤尾，你咬我一下。”

“啊？”

“咬我一下！”

“为什么？”

“我看看是不是做梦，快！”

“好！啊呜——”

“嘶，疼，哈哈，是真的，不是做梦，哈哈哈！嗷呜——”

花豹一蹦一丈多高，落地时溅起的土扬了老高。

赤尾看了看花豹，又看了看来人，赶忙开口：“仙，仙长，您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愿意教我们仙法？”

来人负手而立：“当然，这种事还能开玩笑吗？”

“就是不知道这位申小友，愿不愿意。”

“它与我虽有缘，我也不能强行要求不是？”

“申小友，你以为如何？”

花豹这才稍稍冷静下来，疯狂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小妖何德何能，竟能得仙师垂青！”

似乎怕来人反悔，花豹倒地便拜，“若蒙仙长不弃，我愿拜仙长为师！”

它五体投地，态度诚恳。

旁边的赤尾却紧张了起来：“仙，仙长，您是不是，不收我啊？”

来人大笑道：“你是它的朋友，与我缘分也不浅……”

不等他说完，红毛狐狸倒头便拜：“我愿拜仙长为师，求仙长收我！”

来人哈哈大笑：“好，好，好！”

二妖就地磕了几个实诚的“咚咚咚”响头之后，这才恭敬问道：“还没请教师尊道号。”

来人哈哈大笑：“本座道号空空子，真名苏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