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动手就动手，黄药师双臂合抱，脊背凸起，脚下极快的运动，整个人就像是一只飞快窜动的乌龟一般，朝着江南七怪就撞击了过去。先天境界的武者，根本就不需要口鼻进行呼吸，可谓是意念一到，气就到。

意是心中所念，气是天地之气。毛孔轻微的一次开阖，简简单单的，就让黄药师的这一下招数充满了威力。

后天武者和先天武者，最为本质的不同，就在这里。后天武者，运功行气，招数呼吸，总有个讲究，总需要一个准备，所以在很多的时候，内功高手往往不如外功高手来的厉害，不是因为威力不强大，而是因为反应不过来。

这其中，最直观的例子，就是胸口碎大石。

能胸口碎大石的人，都会最起码的内功，虽然粗浅，却也最具有对比性。运功练气之后，大石头放在肚皮上，一锤子下去，石头碎了人没事。躺在钉板上，用长枪支撑身体，用刀劈砍身体的脆弱处，都完好无损。

这个前提，就是运气，就是准备好了。但若是没有准备好，那* 一锤子下去，就不是胸口碎大石，而是大石压死人了。

黄药师先天境界，无需呼吸吐纳运气，只是意念一到，身体内需要气的地方，自然就有了。简简单单，指直接接的灵鳌功，在这个时候，足以发挥出强大无比的威力——甚至于比降龙十八掌还要威猛霸道。

灵鳌是什么？那就是一种个头很大的海龟，身上的壳又厚又坚硬。黄药师就是通过观察海龟，而创造的这一门功夫。

降龙十八掌算什么？蛤蟆功算什么？你们的功夫号称天下至阳至刚，咱自己创的灵鳌功，也丝毫不差，甚至于犹有过之。只是降龙十八掌乃是外家功夫，蛤蟆功更多借助了一些西域武林，天竺武林的理论体系，而灵鳌功，则是实实在在的内功心法。

“砰……”

黄药师撞击的身体突然停顿，一个有些油腻，只有九个手指头的手掌和他的手肘撞击在一起，两股刚猛的力道一下触碰，发出一声闷响。

一个老乞丐竟然阻拦在了黄药师和江南七怪之间。

只是老乞丐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和黄药师一下硬碰硬之后，他的整个脸都变成了酱紫色的。然后，老乞丐一口血喷了出来，结结实实的后退了六七步，这才停下来。老乞丐大口大口的喘气，“黄老邪，你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黄药师却没有后退，刚刚的撞击，也就是让他难受了一下而已。黄药师眼皮一翻，问道：“你这老叫花要多管闲事？”

老乞丐正是洪七公。

洪七公说道：“何必呢？你好歹也是东邪啊，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来？”这种说法，在民间是极为流行的，尤其是在大宋当前的环境下，狗理论更成了一种心灵的慰藉。

想想看，这样的说法貌似还是很有道理的——咱们是文明人嘛，野蛮人打过来了，咱们还能打回去？那不也成了野蛮人了么？

野蛮人是什么？是狗。

咱们大宋啊，都是文明人，是人，狗咬了咱们一口也不能咬回去，还要扔一些肉骨头过去，这样狗就不咬人了。只是他们却不明白一个简单的后天条件反射，这种东西应用于外交上也是一样的——

打宋人，有肉吃。所以没有肉吃的时候，就要打他，想要更多的肉的时候，也要打他，就是这么简单。

这样的理念，你让黄药师如何认同？黄药师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是不能咬回去，但我会打死它！七兄，这里没你什么事情，还请不要参合……若是七兄执意要参合这里面的事情，那么……”

“如何？”

“黄某少不得要讨教一下七兄的降龙十八掌了。”

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黄药师是不会后退一步的，今儿要是不把江南七怪里面那个飞天蝙蝠打成死蝙蝠，黄药师的心里头肯定是不会舒服的。用黄易书中的说法，那就是在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破绽啊。

“何必呢？”

洪七公说着，整个人就已经回过气，做好了准备。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当年晋级了先天境界的王重阳，一人就将这四位给压制了，可见厉害。而东南西北这四位的功力，洪七公的最低，但战斗力却是杠杠的。

外功，嘿，还就是这么任性。

“你要打？”

黄药师戴着面具，看着就是一个棺材脸，说话也是冷冷淡淡的，但一出手却毫不含糊。信手拈来，就有玄机，一招简单至极的掌法，劈空而至，带着一道浩荡的热风，朝着洪七公扑面而去。

洪七公一眯眼的时间，黄药师的身形一晃，就失去了踪影。

和黄药师打过不止一次的洪七公自然明白要如何应对，这都是血淋淋的经验，他一招亢龙有悔，将自己的身体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黄药师的身影，却也化解了黄药师这一下可能的攻击。

既然没有看到黄药师，那么黄药师就一定只能在背后。降龙十八掌招式简单，招大力沉，所有的劲道变化，对于洪七公来说，也都了然于胸。

人，年纪大了，拳，不比少壮。

洪七公自己知道自己，他的巅峰是在数十年前，二十来岁左右。而随着年龄的增大，虽然在劲道的把握上远胜从前，甚至于由外而内，但体力始终就是一个问题。黄药师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看不出来？

本来，可以有更快的办法解决他，但黄药师就要用这种消耗来恶心他。你洪七公不是有本事么？行啊，我就累的你动弹不了为止！

洪七公的动作越发谨慎。

终于。

一抹青色在眼角的余光处闪过，捕捉到了黄药师移动轨迹的洪七公，又是一招神龙摆尾。黄药师不得不和洪七公硬拼着接触了一下，掌法对掌法，丝毫不让，威力也是相当，而在劲道的变化上，似乎更多了一些诡异。

那小小的一双肉掌之中，似乎蕴含了无穷的玄妙，内力灌注其中，竟然是按照一种阵法的原理在运行的，包含了生死玄机，数学理论。

几次交手，洪七公就吃了不小的亏。

中原五绝之中，实际上最难对付的人，不是王重阳也不是欧阳锋，而就是这位黄药师黄岛主了。华山论剑若不是这一位自视甚高，非要用和对手一样的方式击败对手的话，早就成天下第一了。

黄药师就是这种性格。

你掌法厉害，我就要在掌法上超过你。你腿法厉害，我就用腿法战胜你。和你比腿法的时候，绝对不会夹杂拳法，就算是你用了，黄药师也依旧固执己见。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这就是一个极度的自我的人，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就是唯一的主宰。

亢龙有悔！

又是这一招，洪七公已经不知道使用了几次亢龙有悔了。黄药师看样子依旧是精神无比，但洪七公自己却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幸好的一点，就是黄药师和他打的时候，并没有用一些稀奇古怪的手段。

对付降龙十八掌，他也只用自己自创的落英神剑掌。

黄药师认为落英神剑掌看起来比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更加的美观，用起来也更多了一些变化，尤其是先天境界之后，这一切就显得更加的随心所欲了。他是一个聪明人，无论任何东西，到了聪明人的手里，也都可以生出无穷的变化。

人影交错，掌影翻飞，周围观战之人看的目瞪口呆，就连眨眼都不敢，生怕错过了其中的任何一个细节。黄药师为人无论多么的性格古怪，但那一身武功，却是人们不得不佩服的。洪七公作为丐帮帮主，在江湖中也是很有名望。

这样的战斗，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看到的。

打着打着，黄药师就把江南七怪这七个小喽啰给忘记了。他们实在是没有存在感，在黄药师的眼里，除了恶心一下人之外，什么都不是。

“七兄，你的气息已经不稳了啊……”黄药师说着风凉话，潇洒的迈着步，突然，他的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了强烈的杀机，喝道：“贼子尔敢……”同时，舍弃了洪七公的黄药师如同一枚箭矢一般，飞射了出去。

黄蓉的身后，一个穿着有些肮脏的书生袍，留着两撇胡子的男人刚刚靠近了黄蓉，距离黄蓉还有一米多远的距离的时候，就被那一道青色的影子撞击在胸口之上。

“轰！”

人影飞出。

“二师父……”

郭靖惊呼一声，眼睛里满是担忧。

朱聪的身体抛飞出去，足足飞出了三十多米，才是重重的砸在地上。黄药师扭头看了一眼发声的郭靖，说道：“他已经死了。江南七怪……呵呵……”

洪七公愣了一下，摇头叹气，感慨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老叫花子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些后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