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天妃

夜里，华强睡在船长室，他回想着自己离奇的经历，怎么睡不着，绿岛公司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绿岛？铁锤为什么不说，他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时，华强突然发现，在他仰面正对的顶棚上竟然壁画，那是一幅中国古代女人的画像，她神采奕奕栩栩如生，旁边还写有字：“涉海洋，经浩渺，飓风黑雨，晦冥黯惨，雷电交作，洪涛巨浪，摧山倒岳。……乃有神人飘云之际，隐显挥霍……已而烟消霾霁，风浪帖息，海波澄镜，万里一碧。”

读完这些古文华强立刻明白，这画像里画的是“天妃”，是郑和下西洋时他们参拜的保护神。

早上，他们醒来后，发现舱门大开，铁锤不见了。大家一遍遍喊，凯瑞的嗓子都喊哑了，还是没有任何回音。他们一遍遍找，找遍每一个角落，还是没他的踪影。大家都惊呆了。

这天，大家都很伤心，没有钓鱼，也没有进食。晚上，凯瑞哭了一夜，天亮前，他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华强也感到迷惑不解，夜里他一遍一遍的阅读船长的《航海日志》，在那些琐碎的航海记录中华强没有再发现任何新的东西，而当他无意中翻看后面空白页的时候，他发现了有一页残破不全，像是被撕过一样，这本身并不能说明什么，有太多的可能，除非找到被撕走的那一半。那天华强睡得很晚，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凯瑞还没醒，但又有两个来自南美的水手也不见了。华强大惊，难道……他来不及细想，也不敢细想，就冲出了门。他来到甲板，转了一圈，空无一人。

这天剩下的人虽然更加恐惧和伤心，但是他们还得活下去，饭还得吃，鱼还得钓。厨子鱼烧好后，叫凯瑞起来吃饭，他太伤心了，作息时间已经毫无规律。华强也觉得累了，上床睡了。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时分，凯瑞也已经醒了，他和水手们围坐在餐桌前发呆。

华强看着餐桌上凯瑞身前的盘子里没有鱼骨，便问：“你们为什么不吃饭了？”

“心情不好，我只是吃了些鱼子酱，就再也吃不下东西了。”

“别理他，现在，就是吃鱼也会被刺扎着。”厨子在一旁对华强解释说，“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我了解凯瑞。”

这时，华强突然想起，这里的人除了他，都十分喜欢吃厨子用鱼卵做的鱼子酱。这是他的习惯，他从小就不爱吃鸡蛋、鸭蛋等等任何动物的卵。

华强又想起，前天吃饭时，厨子给他的盘子挖了勺自己精心熬制的鱼子酱，当时他对厨子非常为难的说，自己从来都不吃鱼卵。而坐在一旁的铁锤非常爽快的抢走了他盘子里的鱼子酱，他挖的干干净净，还边舔着勺子边笑着说，“味道太好啦！我很乐意吃两份。”

昨天吃饭时，锅中仅有的鱼子酱被那两个南美人分吃了。

突然，他想起什么，来到船长室，拿出《航海日志》，翻到最后一天记录。上面清楚写着：“今天，米歇尔钓上来许多这种鱼。鱼肚中多半有卵。鱼卵的味道更美。大家争着吃。”

“从逻辑上推理，人员失踪很可能与吃这种鱼卵有关。”华强想，“向凯瑞和其他人说清楚吗？不行，他们早已经吃了，这只会让他们徒增恐慌。怎么办？”华强暗暗想了一会儿，在心中拿定了主意。

晚上，大家都带着忧伤的心情早早上床，鞍钢还是睡不着，念着铁锤的名字哭泣着直到深夜才愀然入睡。华强躺在鞍钢上铺，似乎也睡熟了。然而，他并没有真睡。凌晨3时左右，阿刚轻轻起身下床，悄悄开门出去。华强偷偷尾随。

借着灿烂的星光，华强看到凯瑞表情漠然，如同睡着一样，可是眼中却闪出异样的神采。她步履缓慢，动作机械，如同木头人，可是越过障碍，却轻巧准确，让华强感到十分惊愕。他还是没有惊动凯瑞，仍然悄悄跟踪。凯瑞又来到了船尾挂梯前，俯看大海：“太美妙了。我来了。”她边说边抬起脚，蹬上船舷，踏上挂梯。华强一跃而上，将他紧紧抱住。华强原以为，凯瑞一定会拼命挣扎。出人意料，她一动不动，像是又睡着了一样，华强将她拖上甲板，抱回船舱。

早上，凯瑞醒来后一切正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是华强发现，昨天夜里他只顾照顾凯瑞，而其他的人都不见了。

华强把凌晨发生的怪事，原原本本告诉她。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凯瑞的表情渐渐变化。听完后，他叫道：“我想起来了。昨夜睡熟后，我听到一个非常悦耳的声音轻轻对我说‘你看’。啊，我看到了一个奇异的世外桃源。我又听到‘跟我来，慢慢走，不要惊动别人’。我悄悄下床，出了门。在甲板上，我看到了天上飞着奇丽的鸟儿，地上撒着闪亮的珍宝，宛如人间天堂！欢乐的人们见到了我，齐声唤我。离开这里唯一的通道是船舷挂梯。我义无反顾，却被人抱住。那里的人说，‘明天再来吧。’”

华强听着在心里暗暗叹息，“他早该发现这一点，至少能从日志上推断出来这绿眼鱼有问题！”

最后，华强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凯瑞后说：“当时我就认定，失踪的原因是吃了鱼卵。为了能更准确完整地把握真实情况，我决定先不告诉你，悄悄进行全程观察，可是，我只顾看你，没有注意到其他水手，咳——我为什么总是出错……”

“什么，这就是说船上只剩下我们俩了，大家都……”凯瑞瞪大了眼睛。

“是的，看来我们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再吃鱼卵了……”

“都怪你！”凯瑞突然怨声怨气的说，“都是你的鬼主意才害得我们沉船，也是你保证的这种鱼能吃！都怪你！”凯瑞的情感有些失控了，她一边吵着，一片哭着，还不停的向华强身上扑打。

华强把凯瑞紧紧的搂在怀里，看周围像是从来不会散去的海雾，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只是紧紧的抱着凯瑞让她在自己怀里尽情的哭泣。

过了一会儿，凯瑞逐渐抬起头，“对不起，华，你是个好人，我不该那样说你。”

“不，这是我的错，我总是有主意，但总是会出错。”华强回想自己从小到大不知道干了多少弄巧成拙的事情。

“我和哥哥铁锤是孤儿……”凯瑞低下头，娓娓的说着，“我们从小相依为命，我俩离开谁都不可能过到今天，还有那些水手兄弟们，他们不知道救过我多少次命啊，我绝不能扔下他们不管。”凯瑞突然抬头，用噙满泪花的双眼看着华强激动的说，“华，他们还没死是吗？告诉我他们还活着！”

“这……”华强撩起衣襟帮凯瑞擦干眼泪，看着他炙热的目光，突然灵机一动，“凯瑞，你敢冒险吗？”

“冒险，只要能救哥哥的命，我什么险都敢冒！”

“好。凯瑞，厨房里还有些鱼子，你今晚把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