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期二 风暴

船舶在暴风雨中摇晃，除了对船舶熟悉的工作人员之外，所有人都乖乖的呆在自己的船舱里，对着那虚无缥缈的上苍暗暗祈祷。整条船员通道上没有一个人，只有两个有着人类的外形，却依然对峙着的“怪物”。

“我……一直都很奇怪。你为什么要追杀我……？”杨枫桦摊开手指，五条触手在手指上不断的盘旋缠绕。最后，化为五只漆黑的利爪。

叶小夜一手举着弩箭，另一手握着把军刀，神情冷漠的看着杨枫桦。对他手中的变化没有丝毫惊讶的感觉。

“哼……为了救人。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太……冠冕堂皇了……我不信这就是你的理由……”

叶小夜手中的刀子一翻，伴随着一支弩箭射出，整个人化为一道黑影，迅速的扑向杨枫桦！杨枫桦抬起漆黑之爪，两指一合夹住弩箭后，五指一分，向袭来的黑影头部插去！

“吱——————！！！”

军刀和黑爪相交之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无数火星从撞击处弹射出来，印证着双方那同样充满绝望与孤寂的双瞳！

一击之后，叶小夜立刻翻身跳走。她的动作已经不太像是人类所能够具备的动作，运动神经简直像是在残酷的大自然中，努力寻求生存的野兽！

杨枫桦望着自己的手掌，爪子的尖端被切开一道口子。他微微一愣，视线从叶小夜的脸部转移到她手中的军刀，随后再次盯紧了她的脸。

“信不信随你。反正你也只需要一个理由，我也就给你一个理由。不管是多么的冠冕堂皇，我也要杀了你。来吧，我们之间早在六年前就应该有一个了断。今天不是我杀了你，就是你来杀了我，没有别的选择。”

军刀在空中一挥，发出一阵高频振动的轻响。杨枫桦没有再去硬挡刀锋，黑爪上的触手在一瞬间张开，扑向叶小夜的心脏！死亡迫近的威胁让她立刻收回军刀向下一挥，切断三条触手后灵巧的后退，再次躲过杨枫桦的攻击。

触手回收，干瘦的人类手掌再次化为黑爪。杨枫桦默默的注视着叶小夜，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杀不掉我的。”

叶小夜闭上眼，维持着攻击的预备姿势。但她的嘴角，却浮起一丝冷笑。

“是啊……我杀不掉你。就算有这把高震动粒子刀，就算我的力量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我也仍旧没可能杀了你。”

“……”

“但是……我却可以让你自我崩溃。”

“………？！”

“还记得魏新力吗？还记得他是怎么死的吗？……没错。由于运用太多的C原始体力量，而导致身体负荷不了而超载，最后全数崩溃。要对付你，所要做的事情也一样！我只需要不停的和你缠斗，不停的让你使用体内的病毒。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像那个力量狂一样，全身化为一滩脓血，死干，死绝！”

话音刚落，叶小夜的弩箭再次发射。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对准杨枫桦，反而瞄准了他脚前的地板！弩箭击中木板所发出的声响吸引了杨枫桦的注意，也就是在他的视线稍稍在弩箭上一瞥的时候，那把高震动粒子刀已经鬼魅般迫近，切向他的喉咙！

刀锋过处，黑色的液体在空中飞舞。杨枫桦退后一步，体内的C细胞立刻着手修复受损的脖子！在修复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已经在触手的包围下化为利爪，十指尽数向叶小夜的背脊扣去！他是认真的，就如同叶小夜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一样，这一击他没有任何的留情！

“撕拉”一声，衣服的碎片在空中飞舞。同样飞至空中的，还有一些鲜红的血液。叶小夜跳到一旁，面色凝重的瞪视着杨枫桦，呼吸不知不觉的沉重起来。她背部的黑色衣服已经被撕破，露出底下雪白的肌肤。和那五道，正在流血的爪痕……

杨枫桦一甩手，指尖上的血水纷纷滑落。他缓步走向叶小夜，伸出手，抓向她的喉咙。叶小夜举起自动弩连射三箭！趁着杨枫桦伸手格挡的同时不是后退，而是举着刀锋趁势扑了上去！军刀奋力的插进杨枫桦的肩膀，直透心脏！漆黑的血水喷涌而出，带给杨枫桦点点的震撼和诧异！与此同时，他的爪尖也已经插进近在咫尺的叶小夜的腹部，顺势一击将她震开。这个女孩的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向过道的末端跌去，从伤口处喷涌出来的血迹在空中画出一条诡异的弧线。

“碰——！”

叶小夜的身体重重的撞在过道底部的墙上，又是一口鲜血从她嘴中喷出！杨枫桦默默的注视着这个自己的“影子”，拔出肩头的匕首，扔到她的脚边，再次一步……一步的，向她走去。

叶小夜……没有再站起来。她口中的鲜血不停的喷吐，腹部和背部的伤口依旧流着鲜血。可和这些比起来，她的感觉似乎十分痛苦。不停的捂着胸部大声的咳嗽。血沫混合着唾液从她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流下。身上的那套黑衣被鲜血染成暗黑，就连那头漆黑的长发，现在也无力的垂在血泊之中，被那些红色所浸染……

咳嗽，咳嗽，咳嗽。不停的咳嗽。比起受伤，似乎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让她如此痛苦。这个女孩的瞳孔放大，整个身体更是不断的颤抖！她急急忙忙的握住左手上的手镯，打开，想从中取出药丸。但可惜的是左手的手镯里似乎已经空了。她顾不得失望，颤抖的手一松，任凭手镯掉在地上。转而打开右手的手镯。

终于，右手的手镯中依旧还有药。看着这片药片，她的双目反而充满了憎恨！好像手中拿的不是什么救命良药，而是一种慢性毒药！是一种将她扣进鬼门关，却始终不让她脱身的恶魔！

带着无尽的憎恨，叶小夜一仰头，将药片吞下。十几秒后，她的咳嗽就渐渐止息，胸口的剧烈起伏也慢慢的缓和下来。

“如果我的结局是自我毁灭……你也是。”

杨枫桦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直到叶小夜的呼吸平稳之后才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那双漆黑的利爪渐渐褪去，恢复成两只人类的手掌。

叶小夜恨恨的看着杨枫桦，扶着墙壁蹒跚着站起。肉眼可见，她腹部的伤口正在缓慢的愈合，背脊的抓伤也消失不见，重新恢复成雪白无暇的肌肤。如果不是那斑斑血痕的话，恐怕任何人也不会想到她曾经受了这么重的伤。

“人类身体的细胞再生是有次数的。同样，新陈代谢也有次数。你的力量和再生的能源根本就是人类自身的寿命。通过不断的压缩寿命而获得的力量……你和我有什么分别？”

“是啊……我和你没有分别。”叶小夜抹去嘴角的血丝，仇恨的目光依旧凝视，“这幅身体很快就会死亡。尽管给我这个身体的安布雷拉走狗说可以用很长时间，可谁知到究竟是多长时间？……呵，也许明天就到了时间的尽头。而这一次，我就再也没有可以替换的身体了!”

她的脚尖踏住军刀一抄，布满鲜血的双手再次握住刀柄，凝神以对。

看着这样的叶小夜，杨枫桦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了一点羡慕。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道自己的目的！不管这个目的的尽头是好是坏，就算这个目的就只是为了杀掉自己，可这个女孩依旧知道该怎样去做，怎样用生命，燃烧起迈向目的地的指路明灯！

和她比起来……自己又怎样呢？

孬种……废物……垃圾……可怜虫……？

是的，烈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的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怎样的道路才算是正确！这样的我……与其杀掉别人，还不如被别人杀掉……来的更痛快，更直接一点……

杨枫桦默默的后退了一步，双肩下垂，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抵抗意识。望着叶小夜手中那把不断靠近的尖刀，他忽然有了一种解脱般的感觉。只要这把刀子向自己的眉心一插，或者不断削弱自己的身体。那么很快……所有的烦恼，所有的疑问，所有的痛苦都会随之消失……

永远……永远的……

“咯吱！”

就在军刀即将插进杨枫桦的眉心之时，船身忽然传出一阵钢铁扭曲的巨响！与此同时船身猛地向旁边一倾，船舱中的人们冷不丁的从床上跌下，失去平衡！

巨响与倾斜让叶小夜的仇恨目光收回，维持着攻击的姿势站住，静静感受着四周的动静。只不过短短两秒之后，船身再次发出剧烈的倾斜！同时，钢铁扭曲折断的声音又一次的从船底传来！

这是什么声音？莫非是暴风雨太过猛烈，让船只有倾翻的威胁？

不，不像。比起暴风雨，这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撞击着船只！

那么，这个什么东西又是什么呢？虽然客轮不算大，但好歹也有一万吨。在这大海之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如此轻易的撞击船只，带给客轮如此巨大的威胁呢？

“碰”的一声，客轮第三次发出颤抖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