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师淮为自己辩解一二，甚至搞不懂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罪魁祸首时，全车的鬼全部起身蜂拥而来。

他在每一个鬼身上都看到了浓烈至极的恨意，一道道黑气将他包裹，细看之下这些黑气都长着一个个人脸，围绕包裹在师淮身上，阴毒盯着他，下一秒就要将他撕碎。

【大人！快醒醒！】

下一刻，一道金光将这些黑气劈开，恶鬼尖叫哀嚎着逃窜。

师淮站在原地，毫发无伤，神色凌厉。

他看着掌心中的周元通宝，长臂一挥，无师自通般，左臂一翻，将身边厚重地鬼气全部聚集到周元通宝中，下一刻周元通宝在他掌心升起，在他双掌之间飞速转动着。

以他为中心，形成一层厚厚地保护罩，金光闪耀，纯净威压，圣洁地佛光将青年笼罩在其中，隐约可见佛像。

师淮眼神凌厉，气势极盛，阵法强行打破森森鬼气带来的风，吹得他头发衣角飘动，此刻的他不再和之前一样软弱可欺，胆小害怕，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一一扫视着面前不敢靠近却又怨毒瞪着他的恶鬼，只待他撑不住便再度扑上来，将他啃食殆尽。

脑海中的哔哔还在狂喊：【大人！呜呜呜！大人！您终于能听见我的声音了！】

师淮冷冷道：闭嘴，有什么话留着等会儿说。

哔哔委屈：【呜呜呜好...】

“说！”师淮并没有着急逃跑，他步步逼近那个纸扎人司机：“罪魁祸首是什么意思？报仇又是什么意思？”

那群厉鬼围攻上来后，就在其中一个厉鬼即将咬上他时，他拿出了周元通宝，身体下意识就将周元通宝活用自如，就像是刻在身体里的记忆一样，可他从没学过。

而随着一道道金光的射出，他也全然恢复了记忆，所有记忆！

现在没有该死的原主遗留情绪作祟，这些恶鬼有什么可怕？不过都是低等的灵魂体罢了！

所有恶鬼都愣住了，刚刚还弱势怕得要死的生人，怎么就忽然反过来压制他们了？这是什么情况？

这回瑟瑟发抖的是这个纸扎人司机了，他吓得跌坐在地上，被这佛光刺得偏过头，师淮居高临下看着他，心中恐惧全无，只要不害怕，刚刚看起来还万分诡异地纸扎脸，此刻只剩下滑稽。

纸扎人颤颤巍巍，声音尖锐又刺耳：“就是你害的！你害死了这车上的所有人！他们都是因为你才变成鬼的！”

“胡说八道！”师淮呵斥一声，手掌金光化作一柄利刃，抵住司机可笑脆弱地纸脸：“我从未杀过他们，他们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再不老实交代，我立马就杀了你！”

“不信你问问他们！”纸扎人吓得往后挪了挪。

身后的厉鬼，能出声的纷纷开口：“是啊，你虽然不是亲手杀了我们，可是我们却是因你而死！”

“就是...”

“我只知道，我的仇人就是你！”

“你逃不掉的！你背负一身血债！不管阳间阴间，我们都要撕碎你为自己报仇！”

“没有你，鹤市才不会变成这样！”

“可怜我的老母亲，老年丧子啊呜呜呜...”

“可怜我三岁的女儿无人照看了呜呜呜...”

“还好我全家死光了，哈哈...”

师淮听着这一声声恶鬼的哀嚎，说到底，他们也没做错什么，他们甚至死得不明不白，才会怨气极重。

可他们的死，的的确确与他无关，他来到这个世界时，原主根本没有背负这些孽债，他更不可能会杀人了，就算是被他人控制了也绝无可能。

即使他的精神力被这个位面削弱再多，他也不会任由他人摆布。

当然，伏黯是个意外。

他正要再进一步问些什么，却见纸扎人忽然剧烈挣扎，尖叫大喊着：“鬼王来了！鬼王来了！快跑！！！”

“啊！！”

“啊！！！”

只听群鬼嚎啕，尖锐刺耳，师淮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

就在他分神的片刻，所有恶鬼皆化作一缕青烟，飘散而去，脚下踏着地纸扎公交车瞬间不见。

师淮猝不及防，从纸扎公交车摔到地上。

下一刻，一道身影便闪了过来，师淮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落入了个冰凉地怀抱。

“有没有受伤？”声音的主人很急切，慌得摆动着他的身体检查，语气里满是自责：“我不该留你一个人的。”末了，又变成阴鸷地愤怒：“他们竟然敢这样对你？不想投胎了？”

“呵。”师淮冷笑出声，伸手将他推开，伏黯被他推得猝不及防，摔倒在另一边，他满脸疑惑看着师淮，在那张熟悉地脸上只看到冷漠。

这样的神情，他再熟悉不过了...

师淮起身，他毫发无伤，下意识将手中的周元通宝收好，而后居高临下俯视伏黯，那是他几个位面的爱人，他再熟悉不过的心上人，可现在他的心里只有愤怒。

师淮冷哼一声：“鬼王？”

伏黯神色一僵，狼狈站起身，伸手想去牵住他。

师淮却往后躲，他满心满脑都是怒气，“不解释清楚别碰我！”

伏黯却只听到三个字‘别碰我’，像是一把刀，狠狠扎进他早已腐烂多时的心，他又恢复记忆了...

伏黯眸色沉沉，果然，他只要一清醒，就不会再留在自己身边了，伏黯沉默几秒后，干涩开口：“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哪里敢？”师淮阴阳怪气地笑笑：“您可是鬼王大人，我要是惹您不开心了，您指不定生吞活剥了我呢？”

闻言，伏黯眼中浮现痛楚，艰难开口：“我绝不会如此，师淮，我曾经说过，你的命比我的还重要，你忘了吗？”

如果他真这么厌恶自己，伏黯...也绝不可能放手！不管他是生是死！

伏黯贪婪地盯着面前的人，既然如此，那他不如再次抹除他的记忆，等回去，他又还会变成深爱自己的宝贝，会软软喊他‘老公’的小心肝。

“别了，我配不上鬼王大人。”师淮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心中余气难消，“让我猜猜，您是不是现在又想着怎么抹除我的记忆呢？”

“...”伏黯说不出话来，他的心思全都被师淮猜中了，他默不作声，几乎是默认了这个猜测。

师淮失望地看着他，怒极反笑：“多亏了你的努力，为了保护我，不断给我注入你的精神力，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快，现在我已经在自己身上下了禁制了，你要是再试图抹除我的记忆，我会立刻爆体而亡！”

伏黯心神一震，眉目凌厉，猛然上前抓住他的手，咬牙切齿道：“我不信！”

师淮慢条斯理收回自己的手，轻描淡写道：“那么你大可以试试。”

他在赌，赌伏黯不敢。

这其实是必赢的局，伏黯怎么可能舍得让他去死？

当鬼的日子很苦的，要日日吃不饱，日日挨饿，还要每天承受各种怨念的侵占，最后变成恶鬼或者厉鬼，而恶鬼和厉鬼的下场，要么灰飞烟灭，要么不断杀人寻找容器还阳。

伏黯攥紧刚刚握过他的手，上面还残余着师淮的余温，他喉间干涩，当鬼太久，随心所欲太久，可当遇上了眼前的人，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想做而不能做，什么叫做束缚。

师淮看着他，忽然有些心生不忍，但他还是咬咬牙狠狠心，谁让他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要不是他抹除他的记忆，他能在这个世界被耽误这么久吗？

甚至...甚至还受原主情绪影响，活得这么狼狈，竟还会视死如归？

这根本不是他！根本不是师淮！

他从数千万个位面通关厮杀出来，从来都是为了生，他不想死，他决不能死！

不论是谁，都不能阻挡他生的想法，就算是伏黯，也不可以！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师淮冷漠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独留伏黯站在原地，他像是失去了全世界一样，忽然不甘心飞过去师淮面前，挡住他的路。

“我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伏黯不是人，他不会和人一样流泪，可此刻他眼眶通红，满是哀求。

“错在哪儿了？”师淮没勇气对上他那双眼，怕自己狠不下心。

伏黯却说不出来，他只是想让他爱上自己，他有错吗？若是重来一次，他还会这样做。

他沉默不语，便是还没意识到自己有错。

很好！师淮都被气笑了，他继续前行，不再搭理他。

“淮淮...”伏黯跟在他身后，难过不敢置信道：“你恨我？你不要我了吗？”紧接着他又无法控制地带着怒意道：“如果你执意要离开，可以，那梁同和丰千帆的命，你还要不要了？”

师淮拿出周元通宝，掌心向下，用佛光再度化出利剑，被他激怒到了极限，可利剑依旧是指着一旁的地上的，他冷冷看着伏黯：“你敢？！”

一滴滴黑色的血自伏黯的眼眶中流出，声音沙哑颤抖：“你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