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情景又仿佛历历在目，师淮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收拾好心情，就看了伏黯一眼便敛回视线，毕恭毕敬对皇帝皇后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而后温和笑着看其他人给自己行礼。

伏黯起身，亦弯腰对他行礼，醇厚地声音一字一句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再正常不过的语色和话语，却被师淮无端听出了一丝暧昧，他没有给伏黯一个眼神。

伏黯的眼神却若有似无总往他身上飘，鼻尖微动，贪婪闻着属于他的丝丝缕缕气息。

看着太子清瘦的身形，莹润如玉的指尖，淡粉色的唇瓣，那两片唇瓣吻过他，他后悔了。

后悔没在太子说要他献身谢恩时一口应下，后悔没在太子吻上来时，直接将他箍在怀中，热烈回应。

现在...太子应当是厌恶极他了吧。

伏黯看着他忽略自己，看着他和皇帝皇后言笑晏晏的模样，就是不多看自己一眼。

心钝钝的疼，难以忽略。

伏黯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什么渴望，可如今一旦产生，才发现，这渴望如跗骨之蛆，扎根透骨，日夜难消，痛苦不堪。

无法克制的心动，让他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知道了自己的心。

但是却没觉得自己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对，只因为喜欢的是他。

他不看自己的每一眼，都让伏黯难受得呼吸停滞。

他对太子妃每一个亲近的动作，看着伏黯眼里犹如凌迟。

他只有死死克制，才能保持住面无表情的体面。

就在伏黯愣神间，师淮和皇帝皇后虚假寒暄过后，师淮看着殿中央摆着的一个个赐礼，眼神惊异。

“啧啧啧，这是南海百年难得一见的夜明珠，孤见都没见过！”

师珩神色有些轻蔑，得意道：“原来也有皇兄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啊，这是父皇赏赐给臣弟的，臣弟也是第一次见！”

师淮勾唇，真心诚意道：“真没见过，只有在书上见过图画，没想到现在一见，竟还真比书上来得更稀奇！”

皇帝不在意笑笑：“你弟弟此去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不过是赏些小玩意，让他开心启程罢了。”

师淮颔首，“也是，父皇和母后什么都见多了，自然觉得这些都是小玩意儿，也就孤和二弟见少识寡了！”

他说着恭维的话，皇帝皇后却总觉得他在不安好心。

果然，只听师淮话锋一转，笑着捧起夜明珠的盒子，稀罕道：“既然如此，反正二弟也用不到，不如就赏给孤吧？”

他神色期待，笑意吟吟，没有之前中了五石散那样的戾气，恍若一个真是在父母膝下承欢长大的小皇子。

二皇子脸色一变：“你！”

皇帝也顿了顿，看向二皇子的眼神中隐含着不悦，不就一个夜明珠，也能让他如此失态？

二皇子自觉不好，勉强扯出个笑：“皇兄库房中的宝贝数不胜数，怎么还伸手要臣弟的宝贝？”

师淮点点头，也觉得他说的甚是有道理，可是...“可是，孤的库房里没有这么大的夜明珠，孤想要，不可以吗？父皇，您觉得呢？”

当着伏黯和伏瑶的面，以及为了麻痹师淮，皇帝也得把表面功夫做足。

殊不知，师淮正是拿捏他这一点，拿捏得死死的。

皇帝和蔼笑着：“既然太子喜欢，那便拿去吧，你是太子，这天下将来都是你的。”

师淮这时又谦虚了：“只要父皇在，天下江山永远都是父皇的，多谢父皇疼宠！”

他们以为太子也就任性这么一回了，哪知道...

“这是什么？狐裘？”

皇后心中暗生提防，“这是本宫从箱底翻出来的，放了许久，穿不上，这不，见珩儿要去清江城，也不知道去多久，若能有一狐裘防寒，也好。”

师淮轻轻咳嗽了一声，面色有些苍白，但仍是带着笑意：“儿臣不知怎的了，近日来，总是怕冷不适，咳嗽不断，许是受了风寒。

母后，儿臣瞧着这件狐裘，样式新鲜，花色俊俏，不如给儿臣吧？”

二皇子不自觉搭在二皇妃手上，气得他紧握掌心，直到身旁的二皇妃‘嘶’的痛呼出声，才松了手。

皇后也有些恼怒，她假笑道：“你是太子，不管是什么狐裘，貂皮，熊皮，虎皮等防寒披风，从未差过，甚至比你弟弟的还要多上几箱，怎么还缺这么一件狐裘啊？这狐裘放了许久，毛色早就黯淡无光了。”

师淮摸着这狐裘，任性道：“可是儿臣没有这样一件特别的狐裘，儿臣想要，不可以吗？母后。”

皇后气得差点想把茶杯摔到他那张脸上，深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微笑道：“可是母后已经将它赐给你二弟了，它现在是你二弟的衣裳，不如你问问你二弟？”

师淮转头，笑意不达眼底：“二弟，你不会跟孤抢的，对吗？”

这话二皇子总觉得有双重意思，不敢轻易应答。

二皇子没出声，伏黯便开了口，语气依旧是没有一丝起伏。

“二皇子一向敬重父母长兄，品行皆优，自然不会和太子殿下争夺一件小小的狐裘。”

师淮这时终于正眼看向一旁的伏将军，笑中又加深了层寒意，一字一句道：“是吗？那..这件狐裘，孤便收下了，多谢二弟！”

二皇子也皮笑肉不笑道：“皇兄客气。”

他看了伏黯一眼，刚好撞见伏黯自师淮身上敛回的目光，隐隐有些喜悦。

二皇子却有些不悦，但一想伏黯刚刚的话，应当是在帮他。

毕竟不过是‘一件小小的狐裘’而已，想他还是一国太子呢，竟和弟弟争宝物，可笑。

接下来，师淮更是将能要的东西都要了一遍。

如果皇帝或者皇后话语中有些许犹豫，师淮便故作委屈问：“父皇是不是只疼爱二弟，并不是真心疼爱儿臣的？”

皇帝尴尬道：“哪有？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迫不得已只能给他了。

皇后不想给，师淮便低落道：“母后偏心二弟也是正常的，毕竟二弟才是您亲生的...”

于是皇后只能再次赔着笑脸将宝物双手奉上，这一战，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