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你冷静些，听我说。”

乔良说着，伸手示意亚当把枪放下。

“你说，我在听。”

亚当只是冷漠地看着他，飞快地装填起霰弹枪的子弹。而在乔良身后，坨坨和李红英也是直接掏出了枪来，但被乔良压下了枪口。

大地懒们与羽王龙莫名其妙地看着，它们不明白，刚刚才并肩作战的四人怎么就突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好，你听着。”

乔良稍微向前走了一步，他知道不可能就这样让亚当放下枪来，有些事情，他必须说清楚。

“刚才，接触能量元素的一瞬间，我进入了元素的维度。我看到了君王台，看到了元素泰坦。还有那些腐化意识的集群，它们想要连接我的意识，告诉我，回家……”

乔良看着亚当的眼睛，慢慢地说道。

“你说的没错，也许，我真的是元素的一方。祂似乎还在我身上留下了某种精神上的暗示，控制我，催促我，获得神器，飞升，以及……杀了你。”

他双手在胸前一合，缓缓地拉开，蓝色的能量球体在他双掌间放大，颜色由浅及深，熊熊燃烧。

“这一招，将能量元素凝聚轰出的招式，是元素君王的君王炮……你别紧张，这能量凝聚得越多，威力会越大，但飞行速度也会越慢，应该是打不中你的。”

他双手猛地拉开，那胸前的能量骤然分散成了八道，原本燃烧的深蓝火焰，变成了闪烁的电光。

“这一招相当于把能量拆开来，在核心注入意识引导。虽然降低了威力，飞行速度也不快，但胜在可以追踪锁定，这就是……罗克韦尔的混沌雷球。”

乔良一边说着，一边张开了双臂，八道雷球合并落在了他的手上，丝丝缕缕的电光缠绕，璀璨刺目。

“我也不一定要打出去，就像这样，让能量依附在肢体上进行攻击。啧，这好像还是老罗的招啊，它那个触手……”

闪耀的雷电能量如同千鸟啼鸣一样刺耳嘈杂，亚当全身肌肉绷紧，他开始观察起了四周的环境，已经完全进入了战斗状态。

“以及……这个。”

乔良继续说道，他放下手臂，狂暴的雷电能量便温顺地消散了。他摘下金属头盔随手扔下，又低头在身上找了找，摸出了左轮枪。

不明所以的亚当紧盯着乔良的举动，只看他将那枪口抬起，顶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闭上眼睛。

砰！

亚当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子弹穿颅而过，带出了飞溅的鲜血，李红英和坨坨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毫无心理准备，也无法理解。这算什么？搞什么？

两人过往交集的一幕幕闪电般在脑海中放映，亚当下意识就想冲上去。然而，他刚向前一步，便停了下来。

在亚当的视野中，距离乔良更近的坨坨和李红英已经扑了上去，然而只是碰在了那层能量屏障上——屏障没有消散，乔良的身体也没有倒下。

乔良的脚下，稳定的能量元素板子分解成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流向了他的身体，头颅上的枪眼，转瞬间愈合了。

“这是，元素君王吸收能量矿脉，恢复生命的那一招。”

乔良重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亚当。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刚刚一瞬间内心深处的变化让亚当感到恼怒，他咬牙，尽可能保持冷漠地说道：

“所以，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是想告诉我，我杀不了你？！”

乔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双方之间只有沉默。气氛僵持，亚当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远程，近战，护盾，回复……这些必然不是他展现的所有，穿过泰克盔甲的亚当可以想象，这些能力应该还包括极速，突进，甚至飞行。

不过，所有的能力都需要消耗能量元素，而在这个能量元素稀缺的孤岛，他是不死之人，总能找到机会。

但最棘手的并不是乔良的元素能力，而是他如今一呼百应的威望地位，以及对于方舟世界的了解。种种的一切加在一起，这样的敌人并不比监察者好对付，亚当可以预想，就算是最顺利的情况，也必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

“亚当……”

乔良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我们相识不过几个月，但合作已深。从你将风神翼龙还给我之后，我们一起驯服了南方巨兽龙，一起杀死了莱尼颚虫，一起击败黑岩解放了孤岛，一起下到深海获取神器残暴狡诈，今天又一起击败了育母蜘蛛……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的为人，你应该是清楚的。

是，我说的是为人。

虽然，我可能失去了一些记忆，我的身体也被改造成了不属于人类的姿态，但就我现有的记忆而言，我在人类的社会中长大，我从小接受人类的教育，我具备人类的种族观念，我拥有人类的喜怒哀乐，深爱的伴侣也是人类……你问我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人。

不论元素君王想要我做什么，至少现在，我没有被链接进腐化意识的集群，脑海中的精神枷锁我也能初步抵抗……但祂既然把我放出来，也许还会有更多的手段。我不管祂想要我做什么，我对于毁灭人类加入腐化没有兴趣，我也希望你能杀了祂，这样，可能我就能彻底自由了。

亚当，我向你展现力量，并不是为了炫耀。我不知道你是否认可，但在我心里，我视你为朋友，没有你的帮助，我和我身后的人们，都没有今天。

我们，都是神人与腐化之间博弈下的产物，你拥有不死之身，我拥有元素之力，我们……就不要把力量用在彼此厮杀上了吧。育母蜘蛛已死，现在剩下的只有银背巨猿和喷火龙，以及监察者。所有的战斗龙都准备好了，我的能力你也看到了，飞升，已经近在眼前了。

放下枪吧，亚当，我们现在还只是在孤岛，往后还有漫漫长路，就让我们，并肩作战吧。”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片刻。

亚当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霰弹枪。

“你真是，越来越会说了。”

……

深夜里，没有入睡的乔良坐在了椅子上，静静地感受着元素带来的能力。

将元素凝聚于拳头，他能发出强有力的突进冲拳；将元素凝聚于双腿，他能近音速奔跑；将元素凝聚于手掌和脚底，也能起到化解动能势能的效果……

飞行，也是可以的，只要他心念一动，元素就能改造他的身体，进化出可以飞行的器官，比如翅膀，或者喷气的气囊……这意味着，他将放弃人类的身体形态，而这种改造也是不可逆的。

元素还有诸多神奇的能力，但很多都需要特定的身体结构才能施展。以他现在的身体，输出的功率实际上都是有限的，就比如由他释放的君王炮，威力还不如一块C4炸弹，不足君王泰坦释放的百分之一。

真想要彻底发挥出元素的力量，还是需要泰坦之躯。

乔良想起了森林泰坦，冰原泰坦和沙漠泰坦的形象，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HLN-A说他是元素泰坦，那么，他是否曾经拥有过泰坦的躯体，那又是什么样的？

“睡不着吗？”

李红英的声音将他唤回了现实，他回头，与只穿着肚兜的女人对上了视线。

“早些休息吧，明天不是和亚当约好，要去挑战银背巨猿吗？”李红英说道，“虽然你说，银背巨猿是最弱的，但，育母蜘蛛那一场，我们打得挺惊险的。”

“是，仔细想想，如果银背巨猿也会像育母蜘蛛那样搞偷袭，那可危险得多。”乔良苦笑，银背巨猿的巢穴是雪峰上的山神庙，门口的山道两侧都是悬崖绝壁，被推下去，就是死。

这样想想，乔良正色道：“明天，你和坨坨就不要去了吧。”

“你知道我们的心意。”李红英看他。他们互相都有保护对方的想法，为此可以付出一切。

“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你们保护我了。”乔良摊手，蓝色的元素火焰在掌心浮现。

“那就证明给我们看吧。”李红英固执道，“让我们看到，稳稳的，没有危险，那么挑战喷火龙的时候，我们便不跟了。”

“好。”乔良微笑，“这次你们就好好享受一下，躲在我身后的感觉。”

他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天空，关上了窗户。

孤岛的一切都瞒不过天穹之上的监察者，今天的事情，祂同样看在眼里。

……

亚当同样没有睡去，他怔怔地坐在床上，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迷茫。

“HLN-A，你，没有反对。”他轻轻开口。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HLN-A说道，“在这片土地上，我时常会想起记忆中的那些人，李美盈，涅尔瓦，罗克韦尔……这份记忆不属于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这是程序如何运算都得不出的答案。但他，好像得出答案了。”

“是啊……他真是……”亚当感叹，忽然，他看了一眼HLN-A，总觉得哪里有了一些变化。

似乎，这个一直跟随着自己分形人格，正在逐渐变得完整，变得越来越……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