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浮屠录
作者:云鸢少泽 | 分类: | 字数:49.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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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紫藤花下
两人穿过紫藤花长廊来到大殿,歌舞还在继续,礼部的人已经喝得东倒西歪,还有一个耍酒疯的,正光着膀子和舞姬们一起跳舞。
乌日星酒意上头,正用筷子敲碗筷唱歌,见阿诗弥进殿,丢了筷子跑来拉他的手:“小大夫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半天了,快,这条羊腿刚刚出炉,我特地留给你,来,你快尝尝。”
阿诗弥饿坏了,见了食物,转眼就忘了十六郎嘱咐他的‘按照官阶次序入座’等等繁琐规矩,更忘了要离这个啊渣远一点,随乌日星落了座,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边吃还边不忘说道:“啊渣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都要饿死了,这羊腿还在滋滋冒油,真是太香了。”
乌日星很是欢喜,又给他倒了一杯酒:“来,再配点佳酿,解油腻。”
这个家伙...十六郎怒其不争,却是死要面子,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说他,只好放任他去吃别家。
滕王眯着眼,笑盈盈地看十六郎跪坐在桌边,幽怨地盯着阿诗弥和乌日星两人吃得欢快,别提多有趣了。
这个石头做得柳条,真还有开花的一天啊~
滕王贱兮兮地道:“小石榴,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怕不是别人都有人陪,你也觉得寂寞了?别愁眉苦脸了,小爷爷我最怕看到你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别人不疼你,爷爷我可是最疼你了。”说着,滕王拍了拍身边两个姑娘,“你们别在我这里了,去陪陪我的好孙儿,把他哄得开心了,本王重重有赏。”
“不必了殿下...我不需要...”不顾十六郎的拒绝,滕王指派的两个姑娘还是花枝招展地走过来。
其中一个浓妆艳抹,打扮的格外妖艳,鬓边还插了一朵红艳艳的牡丹,她,眉开眼笑地说道:“李少卿,我俩是这次洛阳花神的第二名和第三名,我叫茜草,她叫小谭,特地来侍奉大人。”
茜草说话声很嗲,就是令男人听了浑身发酥的那种。十六郎虽然不喜欢,但还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小谭想为十六郎斟酒,却被茜草一把抢了先,倒满酒后,便故意往十六郎身上靠。
茜草:“李大人,来,妾身给您喂酒~”
十六郎感觉很尴尬,只好往旁边挪了挪:“多谢,咳咳,在下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李大人,您生的如此俊俏,怎会身体不好呢,来,让妾身帮您看一看。”没想到这茜草是个狐媚性子,嘴上说还不够,直接上了手,往十六郎胸膛上摸去。
十六郎顿时脸色通红,只好又往旁边挪了挪,躲了过去。
“大人您不要害羞啊~~”茜草穷追不舍,“为何不能喝酒?难道大人是嫌我不是今年花神,不如周蜜儿姐姐么,您这样想,可是要寒了人家的心了~”
济南公府家规,不允许郎君们喝花酒。十六郎生性拘谨,真是招架不住这种场合,只好如实说道:“没有,姑娘你想多了。”
茜草显得很高兴:“那我真是要谢谢李大人赏识了,这杯我先干为敬。”
另一边的小谭也抢着道:“我也敬大人一杯。”
小谭刚举起杯,就被茜草故意用身子挡住了十六郎的视线,嗲声嗲气地问道:“李少卿,您看我这远山黛,画的好不好看~”
十六郎只好又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的回答让茜草很满意,又对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看了半晌,她似乎对自己的长相很是满意,只要有能反光的镜面,她都会不自觉地去照。
小谭似乎受了打击,一直发奋地为十六郎夹菜。
十六郎受到两面夹击,只好求救地看向滕王。
滕王却半仰在周蜜儿身上,眼神玩味地回了他的目光。
再看阿诗弥,还在抱着大羊腿,满嘴油光地炫饭。
你真是....十六郎气得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这时,庭外风尘仆仆地又进来一人,正是裴戎。
裴戎身上沾满尘土和碎叶,眉头皱得厉害,与殿内金迷纸醉,放浪形骸的快活氛围形成鲜明对比,显得与这些人格格不入。
十六郎见是裴戎,紧忙起身追了出去:“裴大人!裴大人请留步!”
裴戎顿住脚:“什么事。”
十六郎简要地又把今日情形说了一遍,听得裴戎直皱眉头:“难道狻猊公子的势力已经渗透到这里来了?他到底是何人,为何如此无孔不入。”
十六郎:“总之这件事情我们先不要声张。还是暗中调查的好,对了,裴大人,你是不是还没用过晚膳,要不要进来一起吃点东西?”
裴戎想了想,推辞道:“不必了,多谢。”
十六郎又道:“这个时候厨房另起炉灶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了,里面刚上了胡辣羊肉汤和千层叠饼,还是热的,要不,进来随便吃点吧。”
裴戎确实没有吃饭,不仅没有吃饭,整整一个下午,他都保持着仰头骑马狂追白头鹰隼的状态,那只畜生真的十分狡猾,会利用林地地形躲避追踪,每次瞄准,它都会瞬间伏入丛林,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
第61章 紫藤花下
裴戎此时不只是饿的不行,而且脖颈肌肉连带着整个后背,都酸胀的不行,腰上的旧伤也隐隐作痛,听十六郎说里面有热汤热菜,不禁犹豫。
十六郎见裴戎动了心思,便道:“走吧,裴大人,与我同去吃一些再休息也不迟,礼部的人全都醉倒了,定然不会吵到你的。”
裴戎站在庭内的紫藤花廊下,苍白又带着一点憔悴的脸上撒满花串的碎影,他遥遥向殿内望去,正席上的那个人,宛如一团明艳跳耀的火,斜靠在香软的女人身体上,然后抬手仰头喝了一口酒,笑得无比爽朗自在。
又是滕王。
裴戎脸色变得很难看,脚步也没有再停,只是回答道:“谢了李大人,我回房随意吃些便好,凉食也无妨,我已经吃习惯了。”
“哎,别走啊,裴少卿,你别走啊!”十六郎挽留半天,裴戎还是无情地走掉了。
哎...这饭到底吃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十六郎只得悻悻地往回走,突然感到殿内的气氛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弥漫着一团极其可怕的压抑气场。
滕王头顶罩了层阴云,脸色也阴郁地像一块干掉的浓墨,怎么抹也抹不开,认识他这么多年,居然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
“殿下...你...”话说了一半,十六郎紧忙收了口,因为他才反应过来,从滕王的这个角度,刚刚应该能很清楚地看见裴戎见了瘟神似的表情。
所以他这么大怨气,莫非是因为......
滕王冷冷地说道:“本王不过是觉得在这里玩儿好生无趣,对了,你们不是要去拜红鸾星君么?拜神还需要挑什么日子么,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
可现在已经将近子时,虽然说这殿内灯火通明,可这外面可是荒郊野岭的猎场,山路漆黑,到处都是飞禽走兽,谁愿意大晚上的去啊!
虽然大家都这么想,可毕竟是滕王提议,没人敢出声反驳,礼部的那几个老鸡贼,不动声色地趴在桌上,直接当场醉晕过去。
“可是王爷,已经入夜了,这猎场本来就没什么人,红鸾星君庙更是偏僻,天黑去拜,恐怕...”
也不知道说话的这个姑娘是耿直还是真傻,竟当着众人的面逆了滕王的意,果然话没说完就被滕王冷声打断:“你叫什么来着?”
“民女月禾,是这次的第四。”
滕王端起茶杯,并不正眼看她,只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说道:“第四,刚才进屋的时候,你因为何事慌张?”
月禾是后来进屋的,当时她跟在端菜的侍女后面,神色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就整理好了,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十六郎本来认为滕王这个人玩世不恭,什么东西都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还注意到了这种细节。
月禾支支吾吾不肯说,却听茜草火上浇油地说道:“她呀,她还能干什么,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她就慢慢吞吞,一直往屋外张望,想是期待哪位大人落了单,好让她有可乘之机呐。”
月禾急道:“我没有,你不要胡说八道!”
茜草:“那你干什么去了,你倒是说啊?”
面对茜草咄咄逼人的追问,月禾闷闷地不吭声,也不反驳,眼眶却微微红了。
月禾举起手偷偷抹了眼泪。
只是一瞬,十六郎好像突然看见月禾袖子上不知道蹭上了什么,有指甲盖大小,好像...是块尚未干涸的血迹。
是血?十六郎又打量了这月禾,她长像着实一般,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眉宇间总有种淡淡的愁绪,像是谁委屈她了似的,简直一副苦大仇深的长相。
滕王最讨厌这种闷葫芦似的姑娘,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响,不快道:“原来不过是想求贵人们的恩赏,既然没在别人那里捞到什么好处,那本王也不能让你白来一趟,总得赏你些什么,这样吧,就赏你随本王一起去红鸾星君庙,不许上车,只许跟在马车后面,走着去。”
十六郎实在看不过去,说道:“殿下,三更半夜让个姑娘徒步随行,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小石榴,你少管闲事。”滕王没理他,又问乌日星,“使者有没有求过姻缘,要不要一同去?”
吐蕃人笃信神明,但并不怎么了解玄道,乌日星只觉得他们说的那个庙里面的神仙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问道:“你们说的那个红鸾星君,是谁?”
周蜜儿替滕王回答:“使者有所不知,这位红鸾星君原本是凤凰山青鸾斗阙的一位公主,名叫龙吉,她的母亲便是大名鼎鼎的西王母娘娘,而她本尊呢,就负责掌管天下人的姻缘。我们这里的有情人如果想结为夫妻的话,就一定要请求红鸾星君帮忙把两人名字写在姻缘树上。洛阳虽说有许多座红鸾星君庙,可要数西猎场后山的这座最是灵验,可惜后来这间庙归入了天家地界,我们这些平民女子便不能轻易再去,只有那些贵女才有祈祷自己得到一份好姻缘的福气。”
乌日星瞥了眼阿诗弥,红了脸,问道:“男子的姻缘也可求么?”
周蜜儿八面玲珑,自然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媚眼在阿诗弥这个小帅哥身上流转一翻,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使者虽然不常来洛阳,但如果喜欢上了我们这里的人儿,也是归红鸾星君管的,若使者诚心去求,红鸾星君定会为您在姻缘树上写好您和心上人的名字,让你们恩恩爱爱,永世不分离。”
十六郎知道乌日星一直不放弃打阿诗弥的算盘,怕人真给他拐走了,直给阿诗弥使眼色。
可阿诗弥这个笨蛋,一直在专注埋头啃羊腿,根本没听见别人说什么,十六郎的眼睛都快瞪抽筋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然后,裂开自己那张蹭满油花的嘴,对十六郎一顿傻笑。
那天然呆的纯真小眼神,就差把‘我是白痴,我真好骗’八个字写在脸上!
吃吃吃!就知道吃!早晚让人扒了皮卖了!
十六郎恨铁不成钢,只能把气撒在乌日星身上:“你名字那么长,可要担心红鸾星君一不留神,给你写错了。”
周蜜儿愣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这三个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立即转移话题:“李大人您可真风趣,这庙里不止有红鸾星君,还有位玄机真人,也是神通广大,不仅能卜算凶吉,还能窥探天机,得知世间因果轮回。”
滕王淡淡道:“听说好像还是一位女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