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十几个姑娘穿的花枝招展，裙裾飘飘地飞了进来，屋内一时间桃花味、梅花味、果香味什么胭脂味都有。

姑娘们齐齐声道：“殿下有礼！裴大人有礼！”

“免礼免礼！”滕王手舞足蹈地对裴戎介绍道，“崇德，你看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我一开始本来打算将各大乐馆的头牌全都请来陪你玩儿，可又怕走漏了风声，让那些吐蕃人知道你在我这里，所以只能让我在滕州府里的那些个小美人连夜坐车赶了过来，为了来这，她们可是不眠不休的赶了三天的路呢~我给你介绍啊，这是惜春子，这是尹橙，这是暖玉...后面那排的八个你应该也都见过，那个是银姬，那个是玉明儿，是一同随我入京来的，也是我最喜欢的几个，你放心，她们都是经我调教好的，嘴严的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都有数。你就放心乐呵就行~~崇德你看怎么样，你还满意么？”

滕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没发觉裴戎的脸越来越红，滚烫的就要爆炸。

“你看看，你喜欢哪个，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我在差人给她送回去，反正她们呆着也是呆着，一来一回的，就当玩儿了。”

滕王说是这么说的，可是一路上马车跑的风驰电掣，赶上出兵冲锋了，把这些小美人颠的七荤八素，屁股都快颠两半了，一听又要回去，紧忙纷纷撒娇道：“裴大人，选我吧~”

“裴大人，看看妾吧！”

“裴大人~~”

滕王一个人的叽叽喳喳，变成了一群人的叽叽喳喳，裴戎的脸更像冒气的水壶，只能低压着声音，别过头去：“殿下，别闹了。”

滕王越闹越起劲儿，怂恿道：“哎~崇德，别害羞啊，起码选一个，也不辜负我的苦心~是不是挑花眼了？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个？”

“别闹了，让她们回去吧。”

“快选一个嘛~”

面对十几个姑娘殷切的目光，裴戎无处可藏，只能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别过头去：“我没玩笑，真的，让他们回去吧。”

滕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笑容，对妾室们摆了摆手，命道：“你们都退下吧。”

“怎么谁也不选啊！”小妾们个个很是失落，齐齐行了个礼，又叽叽喳喳的退出屋去。

人声一撤，屋子里立即安静下来，可这尴尬的气氛却没有褪去，而是越来越凶猛。

裴戎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如坐针毡的别着头，也不再敢去看滕王，怕他又起什么幺蛾子。

滕王却也不负所望，紧接着一句话怼得自己更是无路可逃：“崇德...你该还不会是...纯情处男吧？”

果然，裴戎恨不得马上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哦。也难怪如此。”滕王心里莫名地开心，却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便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加以掩饰，“这着实是本王唐突了。”

裴戎这边刚松下来一口气，又听那边道：“要不，我还是叫滦平县主过来小住两天吧，你不是喜欢她么，那小丫头片子有把柄在我手里，我叫她她不敢不来，嗯...就是他爹郑王那里我还得想个合理的说辞，找个什么借口好呢？”

“殿下，求你...别闹了。”裴戎有些痛苦地说道。

滕王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道：“真的。你如果喜欢她，我倒是能够成全。上次我回来想了想，的确是我的不对，李金灵虽然矫情了一些，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李元婴！你别闹了！”裴戎霍地站了起来，拿起放在滕王身边的佩刀，低着头道，“我已经叨扰了太多时日，是时候离开了。”

说罢，便要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

这情绪爆发的太突然，滕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地喃喃道：“别走...”

裴戎偏过头，脚步却未停：“多谢殿下这几日的款待，不必相送了！”

“你不可以走！如果你现在走了，会被吐蕃人抓住的。你不能走！”

“我本是独来独往，也身负几条人命债，要是被人擒住，也是命数使然，你我不过相识，不必再为我做些什么，请殿下留步吧！”

滕王没想到裴戎居然说了这样绝情的话一时间愣在原地：“崇德，你别走，你真的不能走！”

裴戎脚步不停。

滕王突然急道：“你别走。我...我错了还不行么！！！”

裴戎站在门口，忽然顿住了脚步，只听滕王手足无措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为你像我一样，会因为这件事委屈的难受，会害怕寂寞想要人陪，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真的错了，你是裴戎，是骄傲的裴山君，你与我不一样...我贵为皇子，长这么大对谁都没有低过头认过错，独独就对你道过歉，而且还是两次，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原谅我？就算我，求你了。”

滕王扯住裴戎的刀鞘，表情倔强，一步也不让，裴戎没有办法，想到他本意是好的，只是用错了方式，倒也是心软了：“好。我原谅你。”

“那你决定不走了？”

裴戎叹了口气：“不走了，你先松开我。说实话，出了这个门，我都不知道该到那里去。”

滕王立刻舒展了笑容：“不走就好~”

“可事先说好。别再把你那些小妾推给我，也别...在大费周章做吃锦鲤王那种事情。在下出身小门小户，殿下做这些，我实在是...消受不了。”

“嗯嗯~~”滕王连连点头，“放心吧，本王不会再做了。”

裴戎这才放下心来：“如此就好。”

经过这一番，滕王确实看起来规矩多了。可一张口又是戳在了裴戎肺管子上：“那夜已深了，今晚已经无事可做了，崇德，不如咱们睡觉吧。”

裴戎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睡...睡觉？！”

“嗯。睡觉。”滕王说着，竟然一口吹灭了门口的灯。

裴戎怕他再起幺蛾子，只得快步走回胡塌上，脱了鞋，背对着滕王，和衣而卧。

滕王也是乖巧的回到自己那张特大号软床上，三下五除二的脱完了外衫，钻进被窝，并将被子拉到自己的鼻子下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屋里黑黝黝的，月光透过窗子在地上亮起一片方方正正的光斑，世界难得安静下来。

不过，这静谧没等撑过一炷香的时间，滕王又往下窜了窜被子，把嘴露了出来：“崇德，我睡不着~”

这么早就躺下，能睡着才怪！

“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裴戎非常不想理他，侧着身子闭上眼，轻轻哼了一声。

这一哼不要紧，滕王的话匣子又像涛涛洪水一样，汹涌澎湃的席卷过来，这回更是过分，自打贞观初年的小道消息和花边新闻开始源源不断的往裴戎耳朵里扎。

寄人篱下如此无奈，裴戎只得听着，就当磨炼耐心，就这样，大概两个时辰之后，那边终于没了动静。

可算是睡着了...

裴戎终于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准备睡过去，哪知刚要睡着，那边突然又惊恐地叫了起来：

“啊！救命！”

裴戎猛然睁开眼，拿起刀，一跃翻身下床，飞走到滕王床边。

人却是平平安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原来是说梦话。

裴戎现在抽出佩刀捅他一刀的心思都有了！

难怪需要这么多小妾，要是只有一人，绝对没几天就会被这个家伙折磨死！

裴戎转身刚想走，滕王又诈尸似的伸出手臂，叫道：“鬼蛾别吃我！！啊！走开！！走开！！！呜呜呜呜，辩机和尚的脸！！啊啊啊啊啊啊啊！茜草，本王不能娶你，你快回阴曹地府去吧，别跟着本王！！！哇哇哇哇哇！呜呜呜呜呜呜！！！！！！”

滕王在梦里又哭又叫，最后喊道：“崇德！！崇德！！！！快救救我！！！！他们都跟着我，全都跟着我，快救救我~~~”

裴戎犹豫片刻，伸出手拍了拍他，轻声说道：“殿下，我在。”

裴戎哄了两句，可滕王的噩梦似乎还是没有停止，依旧不断地哭着呢喃：“他们都要害我，崇德...我害怕...”

裴戎想了想，重新说道：“元婴。我在。”

滕王立即就不哭了，转了个身踢掉被子，又往床边裴戎暖和的身体上靠了靠。

裴戎只好又给他盖上被子，起身想走，却听见滕王在梦中又说道：

“崇德...你别走，本王...不，是我...”

“我...我心系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