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最后的晚餐

敏感的注意到埃瑞克的视线，吉米的身体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把指环紧紧的攥在手心，洛娜歉意的看了导师一眼，埃瑞克摇头表示无所谓。

吉米的心思埃瑞克很清楚。

大概是最初那天吓到他了，这小孩一直提防埃瑞克，哪怕看到埃瑞克的能力不受明显的影响，他也尽量避免两个人独自相处，每次身边不是陪着同学就是拉上导师。知道吉米的心思很重，埃瑞克时间有限也不再和他多接触。

据他向吉米的父亲尼克和舅舅马里亚诺了解过，这孩子以前在外面朋友也很少，只有一个普通人朋友，那是他过去的同学，但是近来也变得疏远了，前不久吉米连续去找他，每次都失望而归。

大概吉米以为洛娜的增幅戒指也可以增强自己的能力，所以想了什么花言巧语哄骗过来。模样清秀的小男生在年长的女孩面前总是容易得到好感，这并不奇怪，而变种人的能力千奇百怪，没有经过研究埃瑞克也说不准是否真的能如他所愿，不过这么近的距离，能发生什么事呢？埃瑞克并不担心吉米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由他去吧。

抱着这种想法，他没有再理这男孩，而是和年轻人轻声交谈起来。

“头儿，你会离开吗？”阿丽森早已迫不及待想得到答案。

埃瑞克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带我们一起吧！”没等阿丽森接口，玛丽已经表达了坚决的态度，甚至当她的男友巴比还在眼神游移的时候小淘气就下定了决心。

“不要着急。”埃瑞克微微摇头，把年轻人的浮躁按下去，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态度也没有激愤或喜悦，就像平时一样温和，看到他这样的态度。年轻人像找到了心理依靠似的情绪稳定下来。

“不管怎么说，教授这里还是很安全的。我可以带着你们在外面奔波，其实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这段时间你们应该留下来。”

公平的说，教授的奉献并不小，只是他的作法过于保守，反倒成了一种束缚。

“我们以后还会见到您吗？”沉默了一会，洛娜意志消沉的问着，这女孩上次被生父伤了心，这次又要失去视为父亲的导师。她忍着不哭出来就是情绪控制的极限了。

“会的，我保证。”埃瑞克轻声说着。“哪怕我被意外缠住了，或者有人绊住了我的脚，即使绕地球一周，我也会从另一个方向过来接你们----只要你们愿意跟我走。”

学生们连连点头，此时就连性格保守的巴比和新到学院不久的科丽也用力的晃动着脑袋，生怕从此被关在学院里，他们已经接近成年，怎么可能继续维持过去的生活？

凯蒂坚持了一会儿。眼圈忽然红了，她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两个她最尊敬的人发生冲突，女孩从心底感到难过。

她的哭泣让大家沉默。好一会儿才抽抽搭搭的停住。

为了不让聚餐会变成追悼会，埃瑞克赶忙安慰学生们。

“这只是短暂的分别，我答应你们一定会回来。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像流浪汉一样生活在桥洞下或是公园的长椅上，我有的是方法让自己过得很好。我会像国王一样生活----也许过不了几天，你们在校园里上课时一抬头，就发现旁边一座大楼建了起来。那一定是学院附近的土地被我买下来大兴土木。”

“那样教授会生气的。”凯蒂被他哄得破涕为笑，似乎真的看到那一幕。

大家都知道这位导师的手段，听他这么一说，好像随时会卷土重来，于是离别的愁绪就减轻了许多，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憧憬那时该怎么委婉的促成教授和导师重归于好。

她们大概还幻想这只是一场意气之争吧。

没有再解释，菜式接连呈上，这是一份秋季菜单，餐厅提供免费的面包和黄油，虽然不是在曼哈顿的顶级名店接受服务，但年轻人低落的情绪过后，旺盛的胃口就让他们感到饥饿起来，很快那些裸麦酸面包被一扫而空，掺着清香薄荷味奶油的西班牙绿色蔬菜凉汤也得到了额外的好评，在鱼子酱和扇贝的美味中，大多数学生变得开朗----他们本该处在这样无忧无虑的年纪。

快到结束的时候，一阵骚乱从外面传来。

他们的位置比较隐蔽所以没有注意，大约两百码外的一家市场燃起了熊熊大火。

现在无需埃瑞克布置，约翰自会带队处理，他看了下那里消防队员正在用泡沫和干粉忙碌的处理火焰，于是把巴比留了下来，他的能力不太适合这次扑救，由他呆在这里看着两个小孩，火人和同学过去帮忙。

“吉米，回来！”

埃瑞克刚刷完卡，听到身后巴比大叫起来，刚才吉米借口去洗手间溜到了外面。

“我去给洛娜送指环。”那男孩依稀喊了一句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埃瑞克立刻追了过去，吉米的能力只能对同胞发生作用又没有受过自我保护的训练，如果他混进火场会很危险。

失火的市场燃烧正旺，这是一家南美移民开办的化妆品与服饰市场，不守规矩的南美人在里面储存了一些勾兑原料，前不久为了迎接万圣节又进了一些造型奇异的用品，那就是说存在着大量的易燃化学物质，它们助长了火势，如果用含水的冻气去救援可能导致更坏的结果。

约翰的想法是对的，但他站在外面为消防车引开蔓延的火势没有看到吉米，据人说那小孩从其他人经过的地方跑进去了。

埃瑞克推开阻拦的消防队员，他必须尽快把吉米找出来。里面很危险，有毒的烟雾呛得人难以呼吸，如果不是有人被困洛娜等人是不会进去的。

“头儿？”埃瑞克正在寻找着，阿丽森一脸烟灰扶着被困者走了出来，紧接着皮特背着一名头破血流的壮汉跟在她后面。

“洛娜呢？”埃瑞克问道。“吉米溜进来找她了。”

“他们在后面，马上就出来。”皮特咳了两声掩口回答。

得到回复。埃瑞克立刻向里面冲去，现在火势越来越大了，在秋天的冷风推动下高温正由西向东转移，毒烟也在快速变浓。

在来的路上听消防队员说这原本是两家毗邻的商场非法搭建而成，南美业主在收购时私自变动了设计，楼体之间结构并不完整，商场的另外半边建筑由于年代久远质量也堪忧，在高温侵袭中埃瑞克甚至感到有些摇摇欲坠。

好在他很快看到了其它的学生和几个胆大的消防员，他们相隔并不远，只是吉米给他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他正站在商场的另一面，和这里隔着十英尺的距离对视，过道天桥已经被黑心的南美业主改造成商铺现在正在熊熊燃烧，只有一处用钢板焊成的独木桥般狭窄的钢梁与那里相连。洛娜大声的向吉米叫着，他却坚持要把后面的几个小孩送出来。

“吉米，快过来。”埃瑞克向对面一指，附近的金属纷纷飞出化成一条钢铁长鞭。

“别过来！”吉米尖声大叫，他伸手阻挡住了救援，透过逐渐变浓的烟雾。埃瑞克看到一枚银色指环正戴在他的手指上。

为洛娜制作的指环真的被这男孩找到了使用的方法，现在他凭借自己的力赋把埃瑞克阻挡在数尺之外。

长鞭失去了驱动，软软的垂下来，脱离吉米的力量影响范围后迅速恢复了活性。转而拐头向上把最后一名被吉米救出正在慢慢爬过钢梁的小孩救到身边。

“那里很危险，你为什么不过来，我可以退开？”埃瑞克皱着眉头喊道，吉米的力量简直是变种人的克星。得到增幅后连他也要小心免得吃亏。

“我想像你们一样做英雄，我不想永远被关在学院里。”吉米隔着两栋楼之间的距离喊着，埃瑞克能明白他的心理。或许是童年受过的歧视使这个男孩在某些方面出乎意料的固执。

就像在嘉年华遇险的那一次，明明自己力量不够，偏偏要扯着别人不放手。

“我明白了，你以后也可以像约翰一样伟大，我会找到你实现能力的方法。”埃瑞克大声安慰他。

“真的吗？”吉米大叫。

埃瑞克点头，挥手。

不知道是高温薰烤还是其他原因，吉米胀红了脸，继续大叫着。

“上次我在你的茶里下药，你也不怪我？”

埃瑞克眯了眯眼睛，他终于知道男孩为什么这么不安。

初次家访时，吉米以为埃瑞克要除掉天生对变种人不利的自己，于是借故把父亲支开给他递茶，得到保证后又把满满的杯子收了回去，这一番做作埃瑞克早就知道有问题，只是没有戳破，看来男孩的心结一直就在这里。

“我不怪你。”他高声喊起来。“把戒指丢掉。”

楼顶的沙石正在不断滑落，给本来就危险的形势增加新的不利因素，偏偏吉米还在喋喋不休，如果不是增幅戒指的存在他完全可以无视男孩的能力。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也不怪我？”不顾自己被烟雾呛得喘气，吉米再次大喊。

“难道世界末日也是你干的？”埃瑞克喊道，吉米不分轻重，他一时间也没办法。

“不是。”吉米咳嗽起来，埃瑞克尝试换种方法去接触他，但吉米歇斯底里的大声尖叫，埃瑞克只能停止努力。

“我做了一件蠢事，听我说完。”吉米喊着。“我那时害怕你杀我，请我的朋友保存了一些东西，那是……”

他正说着，埃瑞克的视线忽然凝固了。

吉米上方十五英尺高的地方，一块年久失修的庞大墙体缓缓脱离了钢筋，它渐渐露出满是混凝土的腹部，用一种冷漠讥笑的姿态向下滑去。

时间仿佛回到了嘉年华广场上的一刻，吉米再次站到了生死关头。

连喊几声，男孩还在激动中没有注意。

埃瑞克指向钢筋，试图令它把墙体拖回去，同时操纵磁场奋力向对面飞越。

吉米浑然不觉自己的危险，当他看到埃瑞克强行通过立刻举起了带着戒指的手。

两种力量交锋，磁场终于压倒吉米的天赋，但在这一瞬间，墙体落了下来。

埃瑞克看着对面灰尘四溅，心忽然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