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风景

“在你消失的时候，五十年过去了。”

当尼克.弗瑞再次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连绵阴雨已经平息，空中的雾霾散去，上方重新露出了晴朗的天空。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曼哈顿东部的一幢办公楼，这是神盾局派驻纽约的分支机构。会客室不大，但是给人的感觉相当舒适，隔着窗户可以看到远处尖顶的克莱斯勒大厦，在这座全世界最高的砖造建筑物之后，是他以前经常出入的斯塔克总部大楼。

没有理会后面的声音，埃瑞克走到窗前出神的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凝视了一会儿，然后才坐到沙发上。

陪客一一就位，分列在他的左右两侧，有些是熟面孔----希尔、娜塔莎和科尔森，另一些则相对比较陌生，弗瑞给他逐一介绍，原来是擅长射箭的鹰眼克林特.巴顿、绰号仿声鸟的芭芭拉.莫尔斯和卡特的侄女莎伦等人。

埃瑞克没有说话，静静的观察着，他看得出这些都是弗瑞信得过的人，或许独眼局长并不希望他与神盾局内部其它派系的人接触。

本来霍华德的儿子托尼也在神盾局任职，甚至一度做到过指挥官的位置，不过以他那种极度傲慢、惯于无事生非的性格实在叫人忍受不了，所以不久前经过上下一致的呼声被强行罢免，现在还呆在他的海边大宅里琢磨新的装备技术。

虽然客人有些沉默寡言，不过在座的人都老于世故，她们随口聊着天，让气氛显得既不冷落又不喧哗，尼克.弗瑞没有参与手下们的谈话，也没有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他顺手搬了张椅子，背着窗户在埃瑞克侧面坐下去。

夕阳散发出的金色霞光越过他的脊梁。投向埃瑞克的方向，让他平静的面容在明亮的光线下清晰的展现出来，而弗瑞自己则隐藏在背光的暗处，默默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女特工们的谈话逐步深入，似有意似无意的提及过往，从她们的话语中，埃瑞克知道了他离开上一个时代后发生的事----霍华德、史蒂夫和其它变种人，当然更重要的是莎伦的姑妈、他的前女友佩姬的情况。

总而言之，他们大多变成了过去式，除了少数几个还在继续奋战外。其余大多离开了人们的视线。

首任局长霍华德车祸身亡。

次任局长卡特因病引退。

查尔斯和莫拉开创了学院。

万磁王在与政府短暂携手之后很快独树一帜，继续为争取同胞们的生存空间而努力。

……

听起来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人类社会顽固的依靠自己固有的惯性前行，让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惟一的好消息就是史蒂夫终于被人发现，从厚厚的冰层里捞了出来，不久前已经恢复状态，在老友们创立的机构中效力，如果不是去地中海执行任务。现在他应该就在埃瑞克面前。

这些消息很符合逻辑，五十年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埃瑞克只是听着，简单询问了些关心的事后就再没有任何特别的举动。特工们很难看出他的内心是怎么想的，至少在表面上保持了平静，而从弗瑞的角度看，也没有值得一提的发现。对方可以说面无表情，只是睫毛垂下去，无法分辨他的眼神究竟是悲痛还是震惊。

事实上。埃瑞克既没有悲痛，也没有震惊，他的内心甚至比刚刚恢复意识时还要轻松，那是源自于在窗边看到的景物。

那些东西让他知道，过去的努力并没有全部白费，只是由于时空震荡的缘故，产生了一些细微的调整，有了这层认识，他可以暂时放下心，在以后慢慢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夕阳西下，外界的声音渐渐消失，特工们始终没有挑起客人的谈兴，娜塔莎的眼神意味深长，佩姬的侄女莎伦则多少有些好奇，其他人隐蔽而快速的交换着眼神，一时间会客室里有些冷清。

短暂的寂静之后，弗瑞终于打破了沉默。

“还记得我吗？”他摩挲着左眼上的眼罩问道。

“当然。”埃瑞克淡淡的回答，这是进入会客室后他首次和弗瑞谈话。“如果我还没有得健忘症的话，四二年冬天我们在布鲁克林见过面。”

“没错，你的记忆力依然优秀。”弗瑞目光炯炯的看着对方，虽然少了一只眼睛，但剩下的那只似乎一并承担起了同伴的义务，显得加倍锐利。“我们在布鲁克林见过面，托你的帮助我才没有被抓走，后来在斯塔克博览会展馆前的广场上我还为你擦过皮鞋，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他毫不顾忌过往的糗事，对十级特工而言，只有需要保密的和不需要保密的分别，其它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不过他的手下未必个个都有这么好的修养，听到一贯以神秘形象示人的局长曾经给人擦过皮鞋，仿生鸟芭芭拉和鹰眼巴顿眼睛一亮，饶有兴致的竖起了耳朵。

不过埃瑞克并没有再提过去的事。

“我看现在你已经不需要再从事服务业了。”他指了指会客室。

“的确，虽然和你相比没有特殊的成就，不过多少还是有些进展，听到你醒来的消息，我推掉了几个会议专程赶来。”弗瑞扬起下巴，忽然又拍了拍手。“对了，我还没有恭喜你成为在世的惟一一个曾经两次拯救美国的国民英雄。在你消失后，国会特意追认你为陆军准将军衔，所以我们得称你‘将军’。”

“这称呼不错。”埃瑞克眯起眼睛评价道。“不过比起英雄和军衔，我更喜欢‘在世的’这个词，这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他的语气淡然中多少有些调侃，至此会客室中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尴尬。

“这一点无需怀疑，我们都可以为你证明。”弗瑞嘴角抽动一下，算是微笑过了。“不过五十年过去，世界局势已经有了重大转变，和以往完全不同。”

局长先生说着，希尔指挥官适时取出了全息投影设备，把一幕幕景象展示出来。

那里面既有飞行在空中的钢铁人，也有各种奇形怪状的超能力者，在那些经常接触的人物之外，埃瑞克甚至还看到了成千上万名浑身毛茸茸的家伙聚集在广场上挥舞手臂怒吼的模样。

“世界和以前不同了，埃瑞克。”弗瑞看着影象说道。“以前只有人类国家自相残杀，但是自从五十年前你消灭攻击纽约的巨型怪物之后，整个世界就一直没有安定过。当初你一手招收进来的万磁王曾经也是国民英雄，但是他的态度太激进，辞职后自己建立了一个超能力者的兄弟会组织，还有纳粹的残余，我们本来以为已经除掉的九头蛇也死灰复燃，在这些老对手之外，最近还出现了很多新的势力，邪恶的科学家、传说中的狼人……如果你现在去西纽约散步的话，甚至可能在街上看到有灵魂的机器人----一名空军试飞员死后控制了他生前最后一次驾驶的机器，现在每天在街上公然出入----这种场面我猜你一定想不到。”

埃瑞克挑了挑眉毛没有开口，这些事其实都和他有关系，只不过别人不知道罢了。

他过去想象过的未来----除了普通人类，也有血族、狼人和机器人并存的世界正在形成，变种人成了超能力者，和后天形成能力的人界限不再清楚，不过他们依旧会受到排斥。

这也是难免的，毕竟人类惯于敌视异己。

景象快速流过，把重大变化一条条展示出来，最后停在一群长着浓重灰色毛发的人身上，为首的赫然就是埃瑞克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的狼人之王鲁西恩。在潜伏了这么久之后，他终于也发出了自己的声音，现在正在苏格兰谋求建立自己的国家。

“整个世界都在动荡，超能力者希望得到更多，普能人的生存空间越来越拥挤，我们就像坐在火山口上，时刻可能被爆发的岩浆毁灭，为了保护和平，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弗瑞恳切的说着，一只独眼闪闪发光。

不过，最终埃瑞克还是没有答应弗瑞的请求，他不是史蒂夫，没有为国家为人类奉献一切的爱心，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事，在这些事搞清楚之前，对弗瑞的要求不置可否。

好在局长先生也明白这一点，没有寄希望于一次成功，又沟通了一阵后，神盾局特工纷纷告辞，现在埃瑞克临时借住在这里，以前照顾他的菜鸟特工珍玛.西蒙斯被调过来继续陪伴。

临走时，埃瑞克忽然提起一件事。

“你们是怎么把我找出来的？”他随口问着，依稀觉得自己并没有像史蒂夫那样掉进海里。

“我们那时正在做实验……是个偶然事件。”弗瑞没有细讲，不过借助他脑中闪过的电磁波，埃瑞克隐约看到一个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立方体。

于是他微笑了一下，没有再追问，把对方送出门，然后回到窗边看风景。

在埃瑞克的眼中，越过斯塔克大厦一路向西，靠近遥远的哈德孙河畔，那里一座飘浮在空中的宫殿正在反射夕阳最后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