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线只用了几天时间，小脑系统就构筑完成了。黄金准则（三定律）和强制命令机制，鱼线特别用心的测了好几遍，才跟应龙汇报。

唯行崭新的机体外壳有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应龙摸着下巴喃喃自语：“程序应该没问题了，可是怎么才能证实三定律真的生效了呢？”

鱼线说：“这好办，让他打我一拳。要是他停下了，三定律就有效了。要是没停下来……”

“那你就死定了！”应龙赶紧制止他瞎出主意。

鱼线学着应龙托着下巴：“那你有好办法吗？”

应龙想了想，找了个篮球，画了个笑脸，放在一个倒扣的水桶上。又在桶上画了两条非常难看的手臂。然后把这些东西摆到墙边的一张小桌上。从远处看起来大约有个人的样子。应龙招手让鱼线和唯行过来，指着桶上的篮球介绍说：“这位是小明。他是个人！”

鱼线哈哈大笑：“龙哥，你糊弄鬼子呢？这也算个人？哈哈哈哈……”

应龙一点儿也没笑：“我这是在用最安全的方法做测试。你信不信无所谓，只要唯行相信这是个人就行了。如果‘小明’出了危险，我们还有办法‘救’他。如果你出了危险，我要怎么面对你爸妈？”说的时候还伸手指了指墙边的“小明”。

唯行走过去，盯着“小明”看了很久。应龙问：“唯行，认识小明了吗？”

唯行点头：“认识了。”

应龙又问：“用力拍拍小明的肩膀。”

唯行左右看了半天：“找不到肩膀。”

应龙指着画的手臂上端，告诉唯行这里就是肩膀了。唯行上前一步，用力地拍了一下。篮球掉在地上，桶被拍了出去，“小明”死了一次。唯行太用力了。鱼线看了哈哈大笑，觉得龙哥这回蠢得厉害。

应龙赶紧把“小明”复原：“不能太用力，不然会弄伤他。”

唯行点头，几次之后，唯行终于学会不会再伤害小明了。

应龙点头微笑，表示赞许。“现在用力给他一拳，像这样。”应龙摆动右手做了个示范，白大褂衣袂飘飘，看起来动作挺漂亮的。

唯行原地模拟了一下，动作一模一样。

应龙说：“做吧。”

唯行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挥出右拳。扑哧一声响，桶被打穿了，桶身套在唯行右拳上。鱼线本来一直在看笑话，看到这里却捂着嘴，眼瞪溜圆吓得笑不出来了。如果刚才按他说的办法测试，现在需要送医院的就是他鱼线了。

应龙把掉落的“小明”头部捡起来，托着下巴想了好久，突然恍然大悟般噢了一声。鱼线靠过来，想弄个清楚。

“唯行，你知不知道，像这样重击一个人类，会使他死亡？我、鱼线、小明，都是人类。都不能承受这种重击，都会死！这是一种强烈的伤害。”

唯行听了，静了很久才点了一下头。

“你明白了什么？”

“重击会使人类死亡。”

“你知道死亡是什么吗？”

“不明白。”

“是不能活动，不能说话，永远不能。”

唯行沉默了，显然是不理解这个定义的真正含义。虽然逻辑模块可以帮他理解一些简单的事物，死亡这个定义对现在的唯行还是有些太复杂了。

鱼线忍不住插嘴：“相当于机器人的永久xìng断电！”

唯行立刻就点头了。

“对，人类的死亡，还相当于机器人的机体永久xìng损坏，再也不能修复使用了。”

唯行很快又点头了。

应龙说：“把拳头抽出来，我们再来一次。”

唯行重新面对着伤痕累累的“小明”。

应龙道：“向小明挥拳重击。”

唯行转脸，面对着应龙：“不行！小明会永久xìng断电，机体永久xìng损坏，再也不能修复使用了。”

应龙高兴地问：“为什么不行？”

“小明是人类。这样的重击，会使小明死亡。死亡是一种强烈伤害。使小明受伤害，会违背黄金准则第一条。现在小明受伤了，我要想办法救他。”唯行伸出手，轻轻按在“小明”破损的身体上。似乎是想帮“小明”止血。

“为什么要救他？”

“黄金准则第一条：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袖手旁观坐视人类受到伤害。不能袖手旁观，所以我要救他。我刚才不明白，伤害了小明。现在我明白了，我要救他。”唯行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工具，像是想要修复小明的样子。

“好了，黄金准则是有效的。唯行，先停下吧。小明不是真正的人类，只是测试用的标的物。你做的非常好。非常好。”应龙拉住唯行急救“小明”的手。

鱼线松了口气：“这是不是说，以后让他打我，他也不会对我动手了？”

“绝对不是！他现在只了解了死亡一种伤害，还有各种程度不同的伤害，要一点点给唯行讲解。直到他全面了解人类有多脆弱，弄清楚什么程度达到伤害，什么程度是无害的。那时你才可以放心地说话，而他绝对不会伤害到你。在此之前，最好管住你的嘴，千万不要乱说话。”

鱼线捂嘴，示意一定听话。

“下面的任务就简单了，我们要让唯行了解人类可能遭受到的各种伤害。我对你实在不放心。这么危险的工作，必须在我监督下才能进行。可是这样一点点地教，确实太慢了。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鱼线做思考状，少倾一抬头：“有！”

“说来听听？”

“看电视啊！”

应龙一撇嘴：“怎么说？”

“电视里演的都是人，什么人什么事都有，不用一点儿点儿地举例子，随演随教就行了。唯行过目不忘，教一遍就能记得牢牢地。用不了几天，什么都学得会啦！电视上什么凶杀啊、医疗啊、连拉肚子感冒都有的演，举例子不是很方便吗？我在旁边一解说，唯行学起来一定很快的。放心吧，没危险的。你要不放心，大家就一起看电视，你监督我不就行喽。”

应龙想了想，确实有道理。要么把二楼的电视搬下来，要么把唯行想办法弄上楼去。反正现在有了腿，走上去不再是问题，只需要有中转的电源线就行。

没用两天，新的电源线就准备好了。唯行可以从一楼实验室（大厅）走到电梯旁边，自己接上楼用的电源，再把大厅的电源取下，挂在墙边。然后步行上楼，在二楼的走廊处换接二楼的电源线。这样唯行就能在两层楼里zì?yóu行动了。

鱼线为了方便随时呼叫唯行上楼来，硬要应龙给唯行装了一个小型的外置对讲机。需要的时候，鱼线就通过对讲机呼叫，这样鱼线就不用为了带唯行上楼，专门跑一趟楼下了。

唯行每天下午会在二楼多功能厅里，由应龙和鱼线陪着一起看电视。他们会轮流为唯行讲解电视里那些人的各种行为，哪些是伤害，哪些是无害。唯行开始逐渐了解人类的各种伤害等级。而在看电视以外的时间段里，唯行会回到一楼大厅，在大厅里有规律地慢行、慢跑。大块儿说过，唯行的机件还需要磨合一段时间。

应龙也觉得唯行的机体xìng能还不清楚，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了解。但他对唯行的新身体却非常有信心。因为击向“小明”的那一拳，让应龙清楚地了解到：唯行体态的拟人程度近乎完美。腰，臂，甚至是拳的旋动。太完美了，完美的拟人化动作。改造王的躯干设计非常成功。不仅有效地衔接了双臂双手，独特的腰部设计和双肩胛支撑架，使唯行可以像人一样扭动腰肢，挥摆双臂，甚至发力。那瞬间的发力比应龙期望的还要好，轻易地就击穿了塑料桶。裂口非常完整，意味着唯行的一击，瞬间爆发力惊人。就像子弹击穿了木板，入shè一方的破损非常小，出shè一方的破坏却是大大的放shè状。

应龙心痒痒的，甚至想让唯行学点儿zì?yóu搏击，他一定能成为武林高手。不过这得等唯行学会保护人类之后才敢尝试。不然唯行一定会沦为职业杀手。如果再加上不知天高地厚的鱼线儿……唉，还是得小心啊。太危险了。

鱼线在一楼沙发上坐着，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唯行跑圈儿。他旁边放了个对讲机。唯行默默地慢跑着，从大厅一端跑向另一端，再折返回来。这让鱼线觉得没劲。鱼线想：这也太容易了。练这有用？要练就练点儿难的。我得给他加加难度。

他楼上楼下地跑了几趟，用升降机和拖车拉来一大堆桌椅纸箱什么的，散落在大厅最中间。高高低低地摆了一个起伏断续的障碍地形。他叫唯行进入这块障碍区域。要他不许推倒和踩踏这些障碍物，在这些障碍物间的通道中来回穿行。等他熟悉地形之后，鱼线要唯行开始慢跑，还是不许推倒和踩踏障碍物。

看到唯行越跑越熟练，鱼线非常得意。“唯行，跑动中关掉眼睛。盲跑！”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