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钟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应付的对手，就算是全盛状态下，蝙蝠侠也需要非常认真才有机会取胜。

而今天，明显不是他状态好的日子。

蝙蝠侠背部重重地撞在了结实的金属墙壁上，墙面的铁皮受到巨大的外力冲击被掀翻了起来。丧钟手中握着那柄如冰般寒冷的长剑，一步步朝着蝙蝠侠靠近过来，仿佛握着镰刀的死神。

“正如我所说，这样取走你的性命绝对算不上什么荣耀。”丧钟举起剑，道，“但是你死了的确会让很多事情容易一些。所以你就安心地长眠吧，黑暗骑士。”

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不仅仅是受到丧钟打击的伤，蝙蝠侠体内的毒素也在迅速扩散，涣散、放空了他的力量。

人可以学会忍耐、承受痛楚，但是痛楚却不会因为你不怕他就消失。它们依旧会存在，拖慢你的每一个动作。

这一刻，就连蝙蝠侠自己心里都生出了“今天会死在这儿”的念头。

但这并没有发生。

灯光毫无征兆地熄灭，黑暗重新夺回了自己的领地，占据了主场。紧接着，一枚闪光弹凌空炸开，就仿佛一个太阳在黑暗之中被释放了出来，猝不及防地灼得所有人眼球刺痛，视觉短暂地被麻痹住了。

蝙蝠侠虽然没了力气，但面罩却仍然有自动防闪的功能，因此他还能看见发生了什么。

出现在这里的人，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两枚小球滚到了丧钟脚边，“轰”地一声爆破开来，火焰裹挟着剧烈的冲击将丧钟向后吹飞了出去，并且短暂地照亮了黑暗。

火光之中，穿着黑色皮夹克、戴着红色头盔的身影跳落了下来。火光倒映在大红的头盔上显得无比耀眼。

是红头罩，在这个关键时刻赶来救蝙蝠侠的，竟然是红头罩。

红头罩扶起蝙蝠侠。将他撑在自己的肩上，一边扶着他前进一边道：“撑住。老家伙，你有好好锻炼么？怎么好像比以前更重了？”

他搀扶着蝙蝠侠离开了这间暗室，走上了地铁线，看上去就像一个儿子搀扶着自己风烛残年的父亲。

然后，他回过身，一枚手雷扔向了暗门出口，将整面墙炸得塌了下来，掩埋了出口。这样一时半会儿就不会

“真是有趣。”红头罩道。“以前我也曾经这样扶着你回去来着？看起来和那个时候比起来事情变化了很多啊。”

蝙蝠侠也不知道意识是不是还清醒，但他仍顽强地前进，将自己的重量都托付在了这个不知他是不是意识到了是谁的人身上。

“喂，老家伙，还清醒么？”红头罩高声道，“可别睡着了，我现在还不想要你挂掉……不过也别太期待，说不定我以后会改变主意的。”

然后他声音低了下去：“不要以为我原谅你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你听见了吗？”

蝙蝠侠眼睛像是半睁半闭着。咬着牙，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

沿着地铁铁轨的路就像是没有尽头，走了不知多久还没到出口。

“我还记得你那一次带我下这里来的时候。”红头罩继续回忆。“我们在追捕杀手鳄，记得吗？好吧，那只是你伟大的蝙蝠侠生涯中多如牛毛的冒险中的一次，没什么值得记住它的地方。但是你知道吗？我可记得，记得清清楚楚。你替我扛了一爪子，那一爪子可真猛。那是第一次，我怎么会忘呢……”

为什么他要不停地说话？因为意识不清的人如果什么时候睡过去很可能就永远再醒不过来？可能有这样一部分的因素在里面，可是他自己心底深处清楚，并不只是这样。

有些话。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他只是想要对蝙蝠侠说出来。仅此而已。

通往地面的出口下安金属的梯子，以蝙蝠侠现在的状态十有八九当然是爬不上去的。红头罩将绳子缠在了他的腰间。自己带着绳子先爬上去，再将他拉上了地面。

费力地将两百多磅的躯体从下面拉了上来，架在自己肩上继续前进。

“你最好记得你的车停在哪儿。”他说，“我知道你总是会把车停在附近的……好吧，看你这个状态我也不指望你告诉我。”

他一手扶着蝙蝠侠，一手从蝙蝠侠的腰带中按到了遥控按钮。一声轻微的提示音后，引擎声紧接着很快响起，漆黑的蝙蝠战车如同一匹威风八面的坐骑轰鸣而来，老老实实地停在了两人的面前，张开车门迎接主人。

红头罩费力地把蝙蝠侠安置到了座位上，替他系好了安全带。然后他对着蝙蝠车的电脑说道：“启动自动驾驶系统。”

“自动驾驶系统启动。”

红头罩轻轻一笑，笑声中透露着些许的苦涩：“果不其然啊。”

一般人可能不知道，蝙蝠车的声纹系统全世界只有那么几个人拥有权限使用。而杰森?陶德，就是其中的一个。

就算杰森死去了，蝙蝠侠也从来就没有把他的访问权限从蝙蝠车的数据库中清除，这也许就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纪念的方式之一。

“自动驾驶，目的地……”红头罩脑袋从蝙蝠车里缩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盯了蝙蝠侠片刻后，才说道，“……蝙蝠洞。”

滑动式的车门缓缓关上，得到了指令的蝙蝠车车后喷射出耀眼的火光，推着漆黑的跑车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红头罩敞开的夹克被疾驰过去的汽车卷起的疾风刮动得扑腾不断。他出神地望了蝙蝠车离去的方向半晌，才转身离去。

那个人可是蝙蝠侠，他会没事的。

他这么告诉自己。

意识终于恢复的时候，布鲁斯意识到自己躺在蝙蝠洞里。

“布鲁斯老爷！你醒了！”

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满脸担忧的阿尔弗雷德和芭芭拉。

脑袋昏昏沉沉的，但仍然只花了他数秒就回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他陡然坐起，厉声问：“谁？谁救我回来的？”

“老爷，你现在受伤很重，体内还残留了致幻剂，需要休息……”

“阿尔弗雷德！告诉我，是谁？”布鲁斯以不容商榷的语气问。

阿尔弗雷德和芭芭拉对视了一眼。

“你是被蝙蝠车的自动驾驶带回来的。”芭芭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道，“语音操控了蝙蝠车返航的人……是杰森?陶德。”

刹那间，布鲁斯感到胸口被利器刺伤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