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的异乡者
作者:晴愈少 | 分类:科幻 | 字数:117.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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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夜游
七脉会武,是青云门一甲子一次的大盛事,通天峰上一下多出数百人,住宿自然变得紧张。大竹峰一脉众人要想再过那种在大竹峰上一人一间的逍遥日子,那就是妄想了。除了田灵儿住在小竹峰诸女那儿,大竹峰从宋大仁开始,男弟子共有七人,全都挤在一间房中。当然了,长老和首座们的条件就要好的多——毕竟都至少是玉清境的高人,就算是七脉会武人员安排不开,也不至于委屈了他们。
莫千觞自然也是同样,通天峰上虽然不是他就职所在,但还是有他的一处居所,不至于像张小凡他们这样狼狈。
通天峰上,青云弟子的住处向来是四人一间,此时在房间里打了三个地铺,好歹也挤了下来,不过拥挤不堪那是免不了的。此刻,便只听到有人大声抱怨:“真是的,整天说长门如何如何好,现在居然要我们七个人挤一间房,真是小气!”
“老六,你别抱怨了,若是被长门的师兄弟听见,那就不好了。”
“二师兄,你睡在床上,自然舒服得很,怎么也不看看师弟我躺在冰凉的地上,不如我们换个床铺吧。”
“呼呼呼呼......”
“......不是吧,一下子你就睡着了,还打呼噜?”
“呼呼呼呼......”
“哼哼,啊,四师兄,你一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天资过人才华横溢......”
“呼呼呼呼......”
“搞什么嘛,现在很流行瞬间入睡吗?咦,大师兄你一向心地善良。怎么会看着师弟我......”
“呼呼呼呼......”
“你——啊,三师兄......”
“吼吼吼吼......”
众人吓到,这时墙壁突然重重响了起来,隔壁有人大声怒道:“喂,你们大竹峰的人晚上睡觉都是打得这么响的胡噜吗?”
房间里突然一片安静,许久之后。不知道是谁偷偷干笑了几声,稍后,先前那声音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啊,五师兄你......”
“你,你,你什么,我就睡在你旁边,都在地上,要换位置是吗。我无所谓啊!”
“咳咳,没事了。唉,这地铺冰凉也就罢了,偏偏还短了一截,睡也睡不舒坦,说起来还是小师弟好,身材刚刚好。”
“六师兄,你怎么闭着眼睛说话呀。你没看见我这里还有一只大狗和一只猴子在跟我抢被子吗?最挤的就是我这里了,你还说?”
“......。不过我还是......”
“闭嘴,老六!”屋里数人同时喝道。
天黑之后,还有许多初次到通天峰的其他六脉年轻弟子出来散步,对通天峰景色大感惊叹好奇,但随着夜色渐深,众人也都回到各自房间睡去了。
当黑暗降临这座高耸入天的山峰。苍穹之上,一轮冷月,把清辉洒向山巅。
张小凡睡得正香,忽然迷糊中感觉身边动了几下,朦朦胧胧张开睡眼。却见躺在身边的猴子小灰与大黄都不见了。他撑起身子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大黄黄色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背上一片阴影,看去多半是猴子小灰。
张小凡心中奇怪,夜这么深了,这一猴一狗还要去哪,当下轻手轻脚地爬起,胡乱批了件衣服,走到门边,只见在清冷月华之中,大黄正背着小灰呼呼向云海那儿跑去。
张小凡看着它们跑去的方向,心中一盘算,便想起那是早先宋大仁告诉自己的通天峰厨房所在。当下又好气又好笑,这大黄被田不易养了不知道几百年,也算是一只得道老狗了,不料竟如此贪吃。他本想不管回去睡觉,但回念一想,心想万一被什么人看见大竹峰的黄狗灰猴偷吃东西,这可太过难看,还是要把它们追回来才好。
他心中决定,抬眼一看,却见大黄背着小灰此刻也只剩下一个模糊身影了,赶忙追了过去。但此刻已经是深夜,他也不好御起法宝,只好凭着两条腿硬追。
他一路疾跑,途中小心翼翼,不曾惊动其他房间的同门,待他跑到云海处那片广场之上时,早已看不见大黄与小灰的影子,只见在冷月之下,这里云气淡淡漂浮,如纱如烟,美不胜收。
再往前看去因为夜色的掩盖,却已经是迷迷蒙蒙的一片了。
张小凡越是看不真切,也只能愈加急切的向云海中奔去,生怕这俩畜生真的做出什么坏了规矩的事情。渐渐地,白日里绚丽的虹桥都已经遥遥在望…
“吼”,可就在此时一声低低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听起来像是某种野兽的喷鼻声,在他身后突然响起,张小凡从急切的情绪中惊醒过来,回头一看,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那头青云门镇山灵兽,被众人敬称为“灵尊”的庞然大物水麒麟,此刻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而且靠得极近,低下了头,一双巨目仿佛就贴着张小凡的身子,也不知道它这般大的身躯,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或许是张小凡一心系在小灰和大黄身上,不曾发觉也不一定。
不过此刻张小凡的一颗心却几乎从胸口跳了出来,眼见这水麒麟如小山一般巨大的身躯就在眼前,血盆大口中长长锋利的獠牙更是映着月光闪闪发亮,只吓得连连退了几步,脚下一绊,却是被一颗大石头绊倒在地。
他出来时衣衫本来不整,只是胡乱披了一件,此刻身子摇晃,只听“铛”的一声,一件事物掉在地上。
这声音在这平静的地方迅速传开,回荡在水面之上。
张小凡与水麒麟同时低下头看去,只见在水边地上,张小凡与水麒麟的中间。一根黑呼呼的所谓“烧火棍”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水麒麟一双巨目之中,倒影着张小凡苍白的脸和地上那根难看的烧火棍。张小凡只觉得喉咙发干,冷汗涔涔而下,心中拼命地喊着“跑、跑,快跑!!”
偏偏在水麒麟之前,任他心里如何妄想。一双脚却似不是自己的了,动也不动。水麒麟此刻却有些奇怪,看了张小凡两眼,注意力倒似乎都被那根烧火棍给吸引了过去。只见这只巨兽死死盯着那根黑呼呼的烧火棍,上瞅瞅,下看看,一颗大头转过来又转过去,却始终没看出什么来。片刻之后,仿佛迟疑了一下。它伸出了前爪,小心翼翼地动了动那根烧火棍。
张小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虽然心里依然十分害怕,好奇之心却同时泛起,心想这“灵尊”莫不是活了几千年已然老糊涂了,要不难道是和大竹峰上那只大黄狗一般为老不尊,童心未泯,居然对着一根烧火棍这么感兴趣?
只见水麒麟巨大的爪子轻轻碰了碰烧火棍。然后立刻缩了回去,看它的样子倒似乎对这棍子十分忌惮。只是烧火棍移了一下,滚了几滚,依然平静地躺在那儿,动也不动。
水麒麟眼中大有困惑之意,却还是不肯放弃,巨大的头颅摆了一下。忽然向张小凡看了过来,血盆大口中传来一阵低沉却有力的吼声。张小凡心中猛地一跳,刹那间绷紧了全身肌肉,连呼吸都停止了。
不料水麒麟只是瞄了他一眼,便又看向那根烧火棍。而这一次,它居然还低下了头,把鼻子凑到那棍子之上,仔仔细细地嗅着。张小凡一颗心兀自砰砰直跳,但看着前方那只巨兽的古怪行径,下意识地想到这岂不是很像大黄,若不是此刻太过紧张,几乎便要笑了出来。
水麒麟嗅了一会,很明显还是一无所获,它抬起头来,大脑袋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似乎也是搞不清楚,糊涂了。不过千年灵兽毕竟是千年灵兽,想了片刻,便决定放弃,只见水麒麟“噗嗤”打了个响鼻,巨目瞪了一眼张小凡,只把张小凡又吓了半死,方此时,远处却传来一阵让他无比熟悉的笑声。
“啊哈哈~你这个老不休,非要吓唬人家小孩子做什么?”
极目望去,在那水潭边上,一身白衣的莫千觞手握酒壶,半熏半卧。却是朗声调笑着那巨大的水麒麟,仿佛经年不见,熟的不能再熟的老朋友。
哈…其实这也不奇怪,千年前,流影初识青叶的时候,这水麒麟还是为祸一方的天生神兽,只不过一直到最后,这家伙才被青叶祖师降服,千年以来,一直镇守在青云门。说起来,他们倒真的能算是老相识了。
而白天之所以水麒麟会突然发动攻击,也不过是因为某人可以隐藏,灵尊只感受到妖气,却没能分辨出那就是狐妖流影的缘故。
可张小凡可不知道这些,他这才惊魂稍定,慢慢爬了起来,这才感觉到背后衣衫竟已是全湿了,更不用说额头上的冷汗如雨淋了一般。而眼前这一幕,更是让他不由目瞪口呆…白日里,他可是分明见到莫千觞和水麒麟斗得不可开交,如果不是最后道玄真人亲至,恐怕还难以收拾,但如今,执剑长老不过是一句话,那身形硕大的水麒麟虽然面色依然不愉,却只是打了个响鼻,缓步移开了。
灵尊摇头摆尾转身走下水潭,未几,水花四溅,巨大的身躯便有大半没入潭中,只探出小半个身子,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
“罢了,和你在一起真是无趣,半天一句话都没有。”
灵尊休憩,而原本只是旁观的莫千觞却是站了起来,他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一探手便将张小凡和那噬魂棒一同摄来,仿佛提小鸡儿一样提在手中。
“今日就如此吧,我先走了。”
他并没有寻求对方同意的意思,不过只是象征性的告别罢了,而平日里闻见妖气儿就立刻红眼的水麒麟竟然也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挪动了一下身子,向水潭中心潜去了。
话音未落,忽只听身边碧水潭边一声水响,老大一股水花翻了起来。白色的浪花里,隐约看到水麒麟的巨尾翻出水面。再之后,就不见了灵尊那硕大的身影。而张小凡呢?被莫千觞一手提住的他也是动作不得,只能老老实实的被后者一路带到了属于长老的院落附近。
“夜里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他开口问,而小凡只是羞红了脸。呐呐不肯说话。莫千觞也知道张小凡的性子,倒也不生气,只是继续道。
“那今日你就先住我这里吧,明天一早再和你那些师兄们会和。”
“不行的!不行的!”张小凡此刻却是连连摆手“我马上就回去。”
莫千觞的笑容依旧不改,因为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答案。
“只是…那水麒…灵尊真的会说话吗?”
…这一次,莫千觞却是动容了。他是真没有料到,一向木讷的张小凡竟然会向他提出这样的问题,这大大出乎了某人的预料——只不过,对于张小凡的这种改变。他却并不感到担忧,相反,莫千觞甚至有了一丝的庆幸。毕竟,面对日后那些事情,若是张小凡依旧保持那番木头人的作态,重蹈覆辙的概率可是很高,莫千觞反倒宁愿他能像个普通的少年人那样,更加直率的宣泄自己的情绪。能将自己心中所想和其他人分享…
“自然是会的,毕竟是修行千年的妖兽。这点儿本领还不在话下。”
“…灵尊明明是灵兽,不是妖怪。”
“哈~又是谁告诉你,这世界上的妖怪究竟是怎样分类的呢?”
“我不知道…”小凡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竟然真的显出一副思索的模样。而恰此时,莫千觞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怎么?你想知道吗。”
莫千觞反问,小凡却是顿时愣住了。暗骂自己刚才怎么会这么大胆,提出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他忽然抬头,仰首望天,只见冷冷苍穹,一轮冷月。高悬天际。他痴痴望着,一时竟是呆了。
…
清晨,众人醒来。
杜必书揉着腰,大声抱怨道:“真是的,睡了一个晚上腰都快断了,今天还怎么比试啊?”
老五吕大信皱眉道:“老六,别大呼小叫的,我也睡了一个晚上,就没觉得腰有什么问题。”
宋大仁在一旁也道:“就是,老六你昨晚都抱怨了一个晚上了,还不够啊?你没看老五和小师弟都没声音么?”
杜必书怪眼一翻,道:“五师兄那是皮粗肉厚,没感觉,不信你问问小师弟,看看他......咦,小师弟,你怎么满眼血丝,昨晚真的没睡好吗?”
张小凡收拾好被褥,此刻坐在一张椅子上,怔怔看着窗外,毫无反应,而大黄趴在他的脚边,猴子小灰正翻弄着大黄的狗毛,似乎在找着虱子。
杜必书走过去,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张小凡一激灵,跳了起来,把大黄与小灰也吓了一跳,他转头四看,道:“什、什么事?”
杜必书皱眉道:“小凡,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昨晚没睡好吗?”
张小凡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没有。”
杜必书道:“那你怎么满眼血丝,红红的?”
张小凡刚要说话,一旁走过来的何大智插口道:“老六,你别多管闲事,小师弟精神再不好也不打紧,反正他今天轮空,倒是你再不洗漱,耽误了待会比试,那可就怪不了别人了。”
杜必书猛然醒悟,哪里还管张小凡有没睡好,冲过去全然不顾正在洗脸的吕大信、郑大礼等人,一把抢过脸盆,淅沥哗啦猛往脸上泼水,嘴里兀自道:“哼,小师弟就是命好,你们看他那副一脸要死不死睡懒觉的样子,真是......啊,五师兄,快把脸盆还我,我来不及了!”
“呸,我自己还没洗呢!”
张小凡看着几个师兄在房间另一侧为了个脸盆争论不休,心中微觉厌烦,站起身走了出去,正走到门口,宋大仁忽然在后边叫了一声:“小师弟,你洗过了么?”
张小凡转过头,道:“洗过了。大师兄。”
宋大仁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你先出去走走也没关系,不过过一会就要到用膳厅去吃早饭,知道了么?”
张小凡应了一声,道:“知道了。”说着走了出来。猴子小灰“吱吱”叫了两声,跑过来窜上他的肩膀,大黄看见小灰走了,也懒洋洋地爬了起来,摇了摇尾巴,跟着走了出来。走廊之上,张小凡只见左右都是青云门各脉师兄弟刚起床忙碌的身影,他信步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云海广场之上。
这时天色还早。只有三三两两几个青云弟子走在云海之上。清凉的山风吹来,拂过张小凡的脸庞,有一丝冷冷的感觉。
仿佛昨夜!
张小凡不禁苦笑更甚…这七脉会武还没有正式开始,他不仅被小竹峰的那个女弟子盯上,甚至还被青云门内的灵尊盯上,不论怎么想,他总是觉得自己此次前来会武真是个错误的选择。。
此刻他满脑子乱糟糟的,闪来闪去都是昨晚那一幕幕令他惊骇莫名的景象。他毫无目的的乱走,却是没有在意自己的动向。
“咦?”忽地。一声惊叹,突然在他身边响起,把张小凡吓了一跳,从胡思乱想中醒来,看向身边,却是个年轻的青云弟子。五官清秀,一身长袍,二十上下,手中拿着一把描金扇子,上边似乎画着些山水河流。此刻正凑了上来,不过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没有看张小凡一眼,而是直盯着张小凡肩头上的那只猴子小灰瞅个不停。
猴子小灰看见身前那人直直的盯着自己看着,目光大是古怪,大怒,“嗖”地一声翻起猴爪抓了过去,那人猝不及防,差一点脸就被抓花了,幸好他反应算快,硬生生把头向后一仰,在间不容发之际给躲了过去。
张小凡吃了一惊,连忙喝止小灰,转头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显然吓得不轻,手抚着脸,口中连道:“好险,好险。”
张小凡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道:“这位师兄,对不起了!”
不料那人倒不在意,微微一笑,手一摆道:“没关系,是我一时疏忽,忘了‘三眼灵猴’脾气暴躁,容易伤人。”
张小凡一呆,道:“三眼灵猴?”
那人吃了一惊,道:“什么,你不知道这只猴子是三眼灵猴么?”
张小凡莫名其妙,道:“三眼灵猴是什么东西?”
那人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张小凡一番,道:“三眼灵猴你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养了它?”
张小凡道:“我以前在竹林里砍竹子遇到了它,被它砸了几次松果,然后它就跟我回来了。”
对面那个年轻的青云弟子此刻看去仿佛下巴都要掉了下来,喃喃道:“砸了几枚松果就能跟着回来,砸了几枚松果就能跟着回来......”
张小凡见他神神怪怪,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不料没走几步,那人居然也跟了上来,堆出满脸笑容,低声道:“这位师弟,哦,不,师兄,你......”
张小凡见生平第一次被人喊了师兄,而且见他年纪至少也在二十以上,连忙道:“哦,不敢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那人顿了一下,满脸堆笑,道:“呵呵,师弟可真是平易近人,啊,这样吧,我先自我介绍一般,鄙姓曾,草字,是风回峰弟子。不知道师弟你的名字是......”
张小凡道:“我是大竹峰弟子张小凡,曾师兄你......呃,‘叔叔’?”
那人一愣,随即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笑道:“啊,我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的乃是书本之书,非父叔之叔。这都怪我爹,当年我娘本给我取名英雄,你说叫曾英雄那有多气派,偏偏我爹看我从小爱看书,便心血来潮给我取名,搞的成了一生笑柄,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