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去，看到高石脸皱成了小笼包，看着我说：“你跑湖边来做什么？还这么不小心？”

我往里走了两步，确定自己脱离了危险区，才揉着脚踝坐下说：“干嘛这么没好气嘛，我当然是来这里寻找我的目标动物了，又不像你，完全不着急晋级，反倒天天跟我们院的叛徒混在一起。”

“我那是策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你们根本是臭味相投吧。”

“当然不是，你不明白吗，黄远志是当年那位电子机械工程师的首席大弟子啊，他手上肯定有当时那人和我们学院的相关消息，那他就是个人形活资料库啊。我这样和他们打成一片，才更容易套到资料。”

“那你套到资料了？”

“暂时还没有。”

“切，那还天天跟那帮人打得火热，自己的正事都不顾了。”

这么说着，我突然想到刚才那个身影，忍不住凑到高石旁边说：“喂，我跟你说，我刚才看到一条水蛇，我觉得，它被我吸引住了，我就是去看它才会差点掉进去的呢。”

“水蛇？”高石皱眉看着我，眼神似乎穿透了我，看向身后的湖面。

“是啊，最近我都在研究水里的动物，不管是淡水还是海水里的，都找了一遍，不过还没有找到有希望的。”我说着说着，发现高石的脸色不对，原本就有些苍白的他此时脸上更加没有血色了。

“那不是水蛇，是电鳗。”他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你又没有看……”话说到一半，我张着嘴愣在那里，然后伸手指着他。

高石点点头，说：“我从小就怕水，所以从来不会靠近这片湖，但是刚才拉你上来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了，从来没有的一种感觉，像是一股电流，传遍全身，我即使不去看湖面，也能感受到，那是一条电鳗。”

我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就想要留下来。

”什么嘛，明明是我先看到它的。为什么你们每次都是这样，非要抢我的动物。你从小就怕水，那电鳗怎么会是你的呢？刘霞老师都说了，变种人是会喜欢自己的目标动物，和目标动物所在的环境的啊，这根本就说不通……“

”其实我之所以怕水，不是本性使然，而是因为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和水都是不相容的，好多次，我辛辛苦苦自己做出来的电子产品，不小心泡了水，就全废掉了，久而久之，我就开始对水又恨转成敬而远之了。“

我根本没有兴趣听他讲自己的这些童年经历，只是内心充满了被彻底隔离的孤独感，只能低声问：”那，你要开始你的晋级训练了吗？“

”当然不了。“

高石满不在乎的回答，似乎只是拒绝了有人递过来的一个苹果一样的自然。我却吓了一跳，转头看着他问：”为什么？找到目标动物了，就直接交流下，然后晋级到下一阶段去啊。难道，你是怕我寂寞，想要陪我？“

高石笑着摆摆手，说：”你想多了吧，我是单纯的自己不想晋级。“

”干嘛不晋级啊，你想先在这里联系一下？“

”也不是啊，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到下一个阶段去。“高石悠闲地说：”你也看到了，那些进入第二阶段的学生，得到的是什么呢，被挑战的资格吗？这资格有什么好争取的？争取到了不就是等死。还不如现在这样，做缩头乌龟，每天悠闲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

”你也太奇怪了吧，我们进学院来的最终目标，不就是争取到那仅有的一个特工名额吗？你也太没有荣誉感了吧。“

高石挑起一根眉毛，斜眼看着我笑着说：”某些人现在搬出荣誉感来了啊？你自己明明就是最不屑这个东西的人吧？现在又反过来拿这个来教育我？“

”我不一样啊，我只是不愿意看到同学自己互相残杀，但是我是渴望晋级的，也希望能得到最后那个名额，可以成为捍卫基因工程的那个人。“我说着，衣服向往的表情看着远方。

高石只好双手抱在脑后，懒懒的躺了下去，说道：”好吧，那看来，从头到尾，就只有我是个完全不守规矩的异类啊。“

”为什么呢？你自己也是变种人啊，你不希望守护住造就了我们的这个领域吗？“

”我当然想守护这个领域了。但是我不认为现在这样相互挑战最后留下唯一一个人是最好的方式。为什么只能有一个人留下来？难道不是保卫的人越多越好吗？为什么其他人就要离开，被剥夺原本就属于他们的能力？为什么我们的院长，创造我们的那个人，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父亲，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些你想过吗？“

我被高石一连串的问题给封住了嘴，我无话可说，我答不上来，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从入学的第一天，我就只是被牵着鼻子走，而其他同学，也都和我一样吧，所以他们努力按照学校给他们规划好的路线坚持每天的训练，从来不试图去质疑权威。

”这个学院，藏着太多的秘密，就算它是我们名义上的父亲建造的，但现在这群人这样的经营，真的是他当初想要的样子吗？我觉得院里欠我们一个解释，在拿到这个解释之前，我才不会像个傻子一样地去送死。“高石看着仿造的天空，冷冷地说。

我承认他的话很有道理，但这样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活着，和卢一男那样简单地粗暴而热情地活着，究竟哪一个才是对的呢？

其实无所谓对错吧，只要是大家想要的生活方式，那就够了。

但是现在，有一批学生，他们的生活方式，一定不是他们想要的。想到这里，我转头看着高石，这个敢于挑战权威的男生，问道：”所以，你也觉得，那些在竞技场上失败了的人，不应该被开除，打回原来的生活中去，是吗？“

”当然了。“高石说，”但是我目前也无能为力啊，毕竟我还是找不到学校的秘密，况且我也只是个学生而已。“

”但是，如果真的想，我们还是可以帮他们的吧？“我说。

”什么意思？“高石转头看向我。

”我是说，我们可以偷偷地帮他们最后一程，为他们保留住自己的目标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