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甲子还是那样安静的睡着。

我伸手想要再去碰碰他放在床边的手，但想到上次看到那些画面时就那样突然晕在床头的场景，又忍不住停了下来。

我偷偷瞟了一眼一旁的卢一男，他好像在很专注的看书，完全没有留意我的动静。

犹豫了一阵，我叹了口气，心想还是不要冒险在卢一男面前出丑了。

但我刚要把手缩回来，却被卢一男叫住了，他指着我的手问道：“你手上那是什么？”

我这才发现自己胳膊上的绒毛露了出来，慌忙遮住，然后将手背在身后，小声说：“没什么。”

卢一男似乎不买账，放下书，绕过床尾，走了过来，说道：“给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我说着，自己都觉得很没有底气，“是你刚才眼花了。”

卢一男不再说话，直接一把拉起我的手，看到上面那些绒毛，他愣了一阵，很久才说道：“这是……我的猫？”

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

“厉害啊。”卢一男一面赞叹，一面伸手去抚摸那些绒毛。

我被他弄得浑身发痒，想要挣脱。但是他力气很大，此刻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臂不放，眼睛像发狂似得盯着我的胳膊看。

我开始心跳加快，眼前渐渐要黑了起来。

卢一男转头看到我这样，赶紧放了手，然后看着我问：“你怎么了？昨天在看台那边也是这样，突然脸色铁青。”

我不回话，缩回手臂，努力让自己神志清醒起来。

而这时，我再下意识的去揉搓手上的绒毛，却发现那些绒毛又都消失了。我撸起袖管，望着自己此刻光光的手臂，一时说不出话来。

“又消失了？”卢一男也凑上来，看着我的手臂说道。

我看看他，又不好意思的放下手臂。

“你之前只是说可以和我思想交流，”卢一男也不顾我此刻有些害羞的神情，自顾自说着，“现在看来，也不只是思想交流这么简单了。看起来，你甚至可以通过我和我的野猫建立联系，甚至于，有变幻成它的形态的苗头了嘛。”

“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啊。”我说着，“出现这种变化，我也是昨天第一次遇到。以前从来没有过呢。”

“和高石那家伙住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过？”

我摇摇头。

“嗯……”卢一男一手撑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样子说，“看来，这还是我的专属技能了。”

“什么你的专属技能。”我说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啊，这种情况不是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出现吗？”卢一男睁大眼睛，扮出一副天真的样子。

“那倒是。”我对他的说法也无以反驳。

“卢同学，何同学。”这时看护走了过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说道：“时间不早了，医院这边准备好了中饭了，我叫了三份上来，你们一起过来吃吧，怎么样？”

我们当然恭敬不如从命，跟着他到里面的餐厅去了。

“先生，”饭桌上，我开口问身边的看护，“申甲子这样有多长时间了呢？”

“叫我小刘就好了。”看护看着我，腼腆的笑笑，说道，“我是两周前才被安排过来专门负责申同学的看护工作的。不过听说他被送过来是将近一个月之前了。”

我点点头，又问道：“那刘先生，你知不知道，申甲子，他还有多大希望醒过来？”

“这个我也不好说啊。”看护露出一副有些为难的笑，说道：“一个是我也不是专业的医生，而且他现在的状态，本身恐怕就很难明确的说能好过来的可能性。有可能明天就突然醒过来，也有可能……永远就是这样了吧。”

一直在旁边默默扒着自己的饭菜的卢一男此时冷哼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要是能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你以为这个学院还会那么大费周章的去把其他人重新召集回来吗？无非是他们看到没有希望了，就重新再挑个小羊羔去送死罢了。”

我瞟了卢一男一眼，没有和他争论。自从离开学院又回来之后，他一直对这里充满了敌意。而我也快要对他的这些冷嘲热讽免疫了。现在每当他出现这样的言论，我都识趣的闭上嘴，任由他自己去说，自己心下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下午我和卢一男继续一人一边在申甲子的床边安静的守候着，我们各自看着自己的书，想着自己的心事，互不打扰。而我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始终没有冒失的再伸出手去碰熟睡中的申甲子。

这样安静的时光过的飞快，转眼天色已晚，卢一男看看钟，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对着我笑笑，说：“一起吃完饭吗？”

“不用了，我和桂海生已经约好了。”

这其实是谎话，我根本没有事先和桂海生约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要再和卢一男单独相处，还是共进晚餐，我就忍不住退却了，或许是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自己身上因为他的靠近而出现的变化吧。

卢一男没有多想，瘪瘪嘴，点了点头，然后伸手示意我和他一起下楼。

“你，真的不打算再接受学院的训练了？”离开校医院的路上，我和他并肩走着，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然了。”卢一男简单的回答道。

“可是，如果是这样，你继续留在学院，还有什么意义呢？”我转头看了看他，有些不明白他究竟心里怎么想的。

“我都说了，因为你啊。”卢一男说着，扬起一边的嘴角，露出轻佻的笑容。

“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啊。”我对他的态度有些不高兴起来。

“我也是很认真的在回答你啊。”卢一男说着，跨了一步，堵住我继续往前去的路。

在一瞬间，我仿佛感到他微微俯下身，脸靠近过来，我几乎能感觉到他迎面扑过来的温热的气息，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何昕？”这时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桂海生。

我想是看到救星一样，喜出望外的侧身去冲着他招招手，然后绕过卢一男，一路小跑着走到他跟前，大声说道：“你来啦？刚刚好到我们约好的时间呢。”

我一面说，一面使劲冲他眨眨眼。

他慢悠悠的看看我，又看看卢一男，有点懵，但还是说道：“哦……是啊……刚刚好啊……”

“那你们约会去吧。”卢一男在后面冲着我们招招手，说完，利落的转身离开了。